“伍东家,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事情连舒制台都受到了牵连,我做为舒制台的下属,所以当然不敢随便搀和。至于伍东家你嘛,听我好心劝一句,如果还有什么路走就赶紧走,否则的话,真到了走投无路的那一天,伍东家你如果再想后悔的话,那就太晚太晚了。”
绝望的呆坐了片刻,伍国莹这才强打精神向周林山拱手说道:“多谢周大帅指点,草民衷心感谢。”
嘴上说得倒是轻松,可是失魂落魄的乘车回到位于广州城内的住处时,伍国莹却已经魂不守舍到了不知道如何下车,最后还是在车夫和次子伍秉鉴的搀扶下,伍国莹才勉强下车进门到家里坐下。
结果看到父亲这个副表情,伍秉鉴当然也马上明白情况不可能乐观,便耐心等到伍国莹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情勉强恢复一些正常,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是不是事情没有办成?”
过了许久后,伍国莹才无力的勉强点了点头,语气艰难的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伍秉鉴也马上猜出其中原因,说道:“看来潘老东家和穆大人这么做,肯定是已经得到了舒制台的同意,潘老东家讹诈的一百万两银子,也最起码得有一半其实是他的。”
伍国莹无力的点头,认可了儿子的这个分析,伍秉鉴咬了咬牙,又说道:“父亲,既然已经跑不掉,那干脆就算了吧,一百二十万两就一百二十万两,给他们就是了,就当花钱买一个平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崽卖爷田心不疼,做儿子的伍秉鉴说这话轻松,好不容易积攒起这份家业的伍国莹,当然不可能这么痛快的放得下,嘴唇颤抖了许久后,伍国莹才声音艰难的说道:“秉钧去那里了?我想听听他是什么意见。”
“兄长去探听蜡烛和灯油的价格了,想看一看淡水那边逐渐出货后,对广州的蜡烛和灯油的价格有没有什么影响。”
“敦元,爹回来了没有?出大事了!码头那边出大事了!”
也是凑巧,伍秉鉴刚介绍了伍秉钧的去向,门外就传来了伍秉钧的声音,再接着,伍秉钧叫嚷着快步直接冲进了房中,还是在看到伍国莹后,伍秉钧才赶紧停止叫喊,改为向伍国莹问道:“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不想再提起伤心事,伍国莹当然懒得理会这个有些喜欢沉不住气的儿子,好在伍秉鉴明白父亲的心思,便把伍秉钧拉一旁,低声说了事情状况,结果伍秉钧一听叫苦,说道:“那怎么办?这不是不给人留活路么?”
伍秉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父亲想问一问你的意思,是否愿意老实交出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当买路钱,换潘老东家和穆大人放我们一马,让我们伍家平安离开广州!”
“不行,坚决不行!一百二十万两,那是我们伍家三分之二的家产,怎么能白白便宜其他人?”
伍秉钧顿时一蹦三尺高,坚决反对在银子方面做出让步,伍秉鉴听了苦笑,便表情无奈的问道:“那怎么办?民间的镖局不敢接我们的镖,官府的水师也不敢收我们的银子,直接坐我们家连鸟枪都没有几支的海船出港,那不等于就是把我们的全部家产白送给海盗?”
让伍秉鉴意外,在狡猾方面远不及他的兄长盘算了片刻后,竟然一拍大腿说道:“有办法!去找刘安云帮忙!让他带着淡水的海上稽查队保护我们去淡水!”
“兄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刘安云和他的淡水海上稽查队,全部都在淡水,我们如何找他帮忙?”伍秉鉴彻底糊涂了。
“谁说他们在淡水?他们来广州了,刚到的!”
伍秉钧大声说道:“刚才我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件大事,就在刚才不久,刘安云亲自带着他招安好业帮组建的淡水稽查队,已经来到了广州码头进港!”
“他来做什么?”伍秉鉴一听糊涂了。
“当然是来宣传他的煤油和蜡烛,姓刘的嫌民间渠道传递消息太慢,就亲自带着他的船队和许多蜡烛、煤油来了,要在广州这里也搞一个商品展示会,鼓动和劝说广州的商人到淡水去做买卖。”
飞快介绍了刘安云的来意目的。伍秉钧又迫不及待的说道:“刘安云应该是为了显摆淡水海关的实力,还求得闽浙总督府同意,让他把淡水的海上稽查队也带来了,让广州商人都知道在淡水做买卖安全可靠。所以我们只要去找他帮忙,就可以让他带着淡水海关的船队保护我们去台湾,不用再被姓潘的老不死勒索!”
接着,伍秉钧还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淡水海关的船队实力也扩大了,新添了两条鸟船和许多洋人的火炮,寻常的小股海盗敢和他们打照面,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听到这话,知道许多好业帮情况的伍秉鉴也面露狂喜了,赶紧转向伍国莹说道:“父亲,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刘安云招安那个好业帮我听说过,原先在黑水沟上算是一股比较能打的海盗帮派,实战经验远在周林山的虎门水师之上,有他们保护我们,实际上比让虎门水师保护我们更安全!”
姜还是老的辣,仔细听了两个儿子的介绍后,伍国莹很快就指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说道:“办法倒是一个好办法,可是淡水来的这支船队突然见钱眼开了怎么办?不要忘了,他们都是海盗出身,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伍家带着多少财产,说不定就会生出贪念,干出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情。”
伍国莹的担心当然很有道理,原本兴奋万分的伍家兄弟也因此被泼了一盆冷水,不过仔细的分析了半晌后,伍秉钧却又提出了一个不同的看法,说道:“父亲,孩儿觉得还是可以考虑考虑,孩儿听说好业帮在黑水沟上的口碑还不错,很少滥杀无辜,偶尔还做点行侠仗义的事,不象其他海盗一样全是骂名。所以刘安云当初要收编他们,闽浙总督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替好业帮辩白了几句后,伍秉钧还又提醒伍国莹道:“还有,父亲,就算我们给潘老不死他们交了买路钱,恐怕也未必能顺利离开广州。一是还可能会有贪官污吏对我们敲诈勒索,二是我们带着这么多银子离开广州,一旦走漏了风声,广东海面上的海盗也不可能放过我们。”
仔细想想发现儿子说的也有道理,伍国莹再三盘算后,这才咬牙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先去和刘安云接触接触,看看他是什么意思,也顺便看看他收编那股海盗到底可不靠,如果真靠得住,我们就赌上一把,雇刘安云的船队保护我们去淡水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