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挥别某位已在藤井商社竞争中取得先机的“对手”后，林兼一心情复杂的坐上出租车。

“先生，您要去哪？”

“朝日食品公司...八王子本部。”

将领带拉直，林兼一随口答道。

“八王子？”

面容苍老的司机闻言愣然，悄悄用后视镜瞄了眼林兼一，视线聚焦在他那身新购置的崭新正装上良久不语。

“您...您加油吧。”

轰轰轰！

莫名扔下这句话，司机发动引擎。

加油？

什么鬼？

司机反常举止让林兼一纳闷不已，他用力抖了抖身上光鲜亮丽的衣着，没发现有丝毫异样。

“唉，先生。”

就在林兼一怀疑是自己多心时，却又听见那名司机继续说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一时的失利不代表什么。”

“天朝历史上的西楚霸王之所以输给刘邦，或许就是因为他没跨过去心里那道槛，否则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

不是，你一个出租车司机还兼差替人算命？

还有霓虹人什么时后这么爱管闲事了？

“总而言之先生，也许从六本木被发配到八王子很令人难受，但是请您相信自己...”

司机一边设定导航一边发表人生感言，“这世上，唯有人生是只有一次不可重来的。”

？？？

等等！

这位司机老伯该不会...

“你们大会社的事我也不懂，但是年轻人呀，我看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能穿上这身衣服，您应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对吧？”

司机自顾自的继续侃侃而谈。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年过六旬的司机老伯言语间竟有股看破红尘的出尘之气。

他用仿佛看尽世间百态的眼神注视着林兼一，“也许失去大手会社职务让你犹如从天堂坠落至地狱，可人生本来就是这样，风云莫测变幻万千，根本无法预测。”

“您别看我现在当司机餬口，其实当年泡沫化时代，我也跟您一样，是在丸之内、六本木工作的精英呢。”

趁着等红灯功夫，老人伸出枯瘦的手臂，放入腰间不断翻动，从中掏出一张有些陈旧的照片。

“您瞧，我当年可是芙蓉银行信贷部的明日之星呢！”

老人把照片递给林兼一。

错愕的望着泛黄照片上那位意气风发衣着笔挺，胸前还别着一枚芙蓉胸针的男人，林兼一再也按耐不住惊讶表情了。

“嘿嘿，吓一跳了吧？”

老人用沙哑的嗓音拍了拍自己那张干扁布满皱纹的脸颊，“嘛，如果是三十年前的我，肯定也不会猜到自己会从堂堂课长沦落到这地步。”

“...”

林兼一把照片还给老人。

“跟你说这么多，不是要博取你同情，而是要跟你说，年轻人呀，人生的路是很长的。”

“我当课长那几年，大家都在说光靠一个东京就能买下整个阿美莉卡，藤井商社连续十年位列世界五百强第一，我霓虹情势一片大好，超越阿美莉卡指日可待。”

吧！！！

老人猛力敲击方向盘中央的喇叭，把一个企图违规超车的绿皮卡车逼退。

“可谁能想到，不过几年，那场看似永不停歇的盛宴居然只是镜花水月，只是洇灭前最后的疯狂？”

带着一丝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老人和林兼一同时沉默。

在高速公路上，出租车很快就开出十六号公路，从高架桥往下深入平坦的柏油路。

“朝日食品本部是吧，我看看...在八王子广场大楼？”

怡然自得的看着调整手机导航，或许是为了缓和凝重气氛，老人开了个玩笑。

“运气还不错啊，年轻人，虽然比不上六本木，但那里好歹也是商业区...嗯，至少不是在工业园区？”

工业园区？

林兼一脸色铁青。

朝日食品旗下可是有足足六家罐头加工厂！

虽然是让他去本部报道，而且高岛常务的说法也是以销售二课课长入职，但是...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以后不会被一贬再贬到工业园区呢？

对一只社畜而言，到了工业园区那地步，基本跟死了也没差别。

会社员与工人看似没有差别，但在霓虹，蓝领白领可是有条隐形但绝对的界线。

真到那地步，即便有模拟器，林兼一也不敢保证自己未来。

“好啦，我们到了。”

就在林兼一被老人恫吓得开始胡思乱想时，飞奔的出租车忽然一个大回转加急刹车，把明明紧绑安全带的林兼一都差点甩了出去。

“老伯...”

摸了下被安全带勒紧而疼痛不已的腰部，林兼一没好气的说道：“您都一大把年纪了，就别逞强啦，还是好好按照正常速度开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