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底下,哪里还有捷径可言,唯有靠自己一双脚,踩在血与骨堆砌而成的荆棘之上,踏遍千万条绝境,方能登临巅峰。
小师叔轲浩然都敢拔剑与天一战,自己怕什么,这个世界上,又有何事可惧。
昊天就算要吃了他,也要有副好牙口才行。
······
雪崖那头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里蕴藏着很复杂的情绪,有些惊讶有些惊喜有些惘然有些坚定,最终汇成平静。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你。”
宁缺和莫山山回头望去,只见隔着数百丈远的雪崖那头坐着一个人。
因为雪崖两边截然不同的温度,那个人右半边身体上覆着厚厚的积雪,左半身体上的黑衣却是片雪皆无,看上去他就像坐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一半风雪一半春意,一半黑暗一半光明,看上去极为古怪。
随着声音,那个人身上覆着厚厚的积雪缓慢地分解滑落,那张完美的脸颊,因为风霜的侵袭显得有些沧桑憔悴,往日洁净无尘的黑色道袍上也满是污垢,尤其是披散在肩上的黑发,更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见过九先生。”
隆庆只是看着宁缺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理过他,反而朝着九歌恭敬的行了一礼。
正如九歌对隆庆的评价一样,隆庆这人,很识时务,比宁缺还识时务,遇到比他强的人或者势力的时候,他懂得收敛锋芒低调做人,但遇到比他弱的人或者势力,却是立马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不择手段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九歌是九先生,宁缺是十四先生,虽然隆庆已经将宁缺定为一生之敌,但摸不准九歌性子的情况下,隆庆也不敢随意动手。
能活着,谁愿意死?
这话放在“光明之子”身上同样适用。
因为他的确很软蛋。
不过隆庆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够找到这片山谷,因为按道理来说,只有神殿有地图,而且若不是天象有异,谷外大阵消除,便是神殿中人也无法找到这里。
“数日前我来时,这片山谷还是一片冰封雪地。”
隆庆皇子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说道:“我坐这里看着冰雪消融,看着青叶重生,看着每一天与每一天的差异。仿佛看到了一场神迹,有所感触。”
“所以,伱入知命了?”九歌也是淡淡问了一句。
“承九先生吉言,虽未入知命,但已经看到了那层门槛。”隆庆语气很平淡,好似入知命根本不值一提,“不过书院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宁缺入书院不到一年,现在已是洞玄下品。”
“殿下谬赞。”宁缺也是不要脸的回了一句,反正这儿有大腿在,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隆庆敢出手,就叫九师兄一剑砍了他。
都是书院弟子,帮亲不帮理不是?
隆庆皇子看着远处的宁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压抑这心中的怒气。
登山一夜,是他此生所遭受的最大挫折。前些日子在唐小棠手中输了一着,更是让那份挫败感变得极为强烈,今日终于看见宁缺,胸腹间那团一直被湮在灰堆里的火星渐渐旺了起来,灼痛着他的身躯与道心,快要点燃黑色的道袍。
前些日子派去围剿的小队,又深埋荒原,回去之后又是免不了一顿责骂,隆庆的心,不知何时,开始乱了。
再加上前段时间的传闻,他的未婚妻,月轮的花痴,被九歌硬生生的变成了白痴,即使隆庆他再绝情绝性,再狠辣残酷,再无情寡义,陆晨迦作为他的未婚妻,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陆晨迦不是隆庆的弱点,但因为他们的婚事被昊天所知,所以陆晨迦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隆庆的脸面。
现在脸被打了,他还不能还手,甚至还要将另一边脸凑过去给别人抽,他能忍吗?他当然忍不了!
但偏偏,他现在还真拿九歌没办法,因为九歌实力太强了。
所以九歌的一句话一直说的很好:
“人,可以没有势力,但决不能没有属于自身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