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督主双手紧紧捏着下裳裤腰，嘴唇抿得死紧。愣了半晌，忽然心中冒出一点点绝对不可能的愉悦来。

这一点点愉悦，微不可查，又不容忽视。

他有点欣然，又有点疑惑，反反复复地回想刚才陈小圆看到他半裸上身时的神情。

她尖叫，她跺脚，她逃跑，她……是在嫌弃他？

秦领脸色有点发白。

她是因为恶心一个阉人的残缺身体，才逃跑的吗？

秦领脸色更白了些。

记忆仿佛十分明确，可仔细想来，又全然不那么确定。秦领竟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怀疑：她跑走时到底有没有骂他恶心？

他只隐约记得她发红的耳尖，还有重重的跺脚。

以他的身手，即便现在追上去，也能将她看个一清二楚。

可追上又如何呢？能改变她对一个残缺阉人的看法吗？

呵，秦领暗自苦笑，果然还是被吓跑了，正常，再正常不过了。

多么熟悉的场景……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十多年前的阴雨天，有一个女人眼神鄙夷，声音尖锐，从他面前飞奔逃走，彻底从他心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方才那点小小到微乎其微的欣欣然，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不想看陈小圆离开的方向，只颓然靠在衣柜的角落，垂眼望向地面。

身不为男人，他与陈小圆并无夫妻之实，这一点，二人都心知肚明。陈小圆依赖他得以生存，仰仗他得以避险，她当然不得不朝他低头、对他微笑。

在正常女人眼中，他依然是个怪物异类，即便能庇护她一路平安。

秦领面目渐冷，眉宇中肃杀之气凝结成团，刚要转身掏出干净衣裳，忽听背后一道甜润的声音传来。

“大、大人，您换好衣裳了吗？”

陈小圆的声音不远不近，还带着点走路而来的微风。

秦领动作一顿，喉间哽住：“你别过来。”

陈小圆恨不得翻个白眼，心里今日第二百次感叹：这家伙，是真难搞！

她刚才跑到半路，就发现事情不对头啊——

大太监这种人，长得好地位高，只是身残志坚，自尊心必然比一般人更强。她这一跑，以大太监的逻辑和脑洞，不知能把她编排到九霄云外去！

好不容易搞定的长期饭票的努力就要泡汤，陈圆毫不犹豫四驱点刹，扭头就往回冲。

秦领听外面陈小圆刹住脚步，不即不离站在屏风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从来也不是那么矫情细腻的人，即便身为太监多年，他也从未如今日一般惶恐自怨过。

可笑，他方才心里千万遍咒骂和警告自己，此刻却隔着一扇薄纱屏风，仔细听她噗通噗通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