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宫女在抱厦肩昏昏欲睡,如意更是不自主的脱了半只鞋履,靠在玉枕边睡了过去,唯有福娘,时不时从盹中惊醒,环顾四周守护着主子。
皇上到——
一声太监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安宁,越容因也被这一声吓醒,匆匆的坐起身穿了件小衣,还来不及穿外衫,皇帝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内室中。
皇上来的真快,臣妾还未穿好衣衫。福娘,把灯点上——
不必了。
透心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越容因穿衣的动作微顿,抬眉间,唯有月光的暗影照出了周元鹤冷如寒冰的模样。
皇上这是怎么了?
她有些害怕,却忍着恐慌,笑着上前扶过他的臂膀,拥他坐在榻上,倒了杯温茶,顺产让人关了内室的门:先喝口茶吧。
朕出宫了一趟。
周元鹤并没有喝这杯茶,反而突兀的开口,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地面,看起来是和她倾诉,可却并没有看向她。
如意小时候生的俊秀,父皇喜欢他,尽管母后和他母妃是仇敌,却也疼爱过他,人人都爱他。
没有人爱朕,朕是大历嫡长子,是太子,可——父皇不喜我,母后不喜朕,甚至皇祖母也偏疼姑母的孩子。
周元鹤自言自语,突然情绪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不过没关系,朕是天子就行,是天子,天下都是朕的。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紧紧的攥紧,她的手被掐到发红铁青,挣脱不开,连忙抱住周元鹤安抚他:皇上可是着凉了,臣妾瞧您累了。您是天子,是国父,是臣妾腹中孩儿的父皇,抿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用怕。
她腾出仅有的一只手拍打他的后背安抚,果然男子慢慢松开了她,神色变得柔和了些。
随即慢慢靠近她,眸子直勾勾的凝视着她,恨不得烙印在她眼底,面色苦涩又哀戚,说不出来,五味杂陈。
我是天子。因娘,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我必须是天子。
见他言行无状,越容因再次哄着他到床上休憩,直到周元鹤安静的阖上眸子,她也没明白,到底福王写了封什么样的信,把皇上逼成这个样子。
从前之事,皇上向来讳莫如深,如今却主动向她坦白,当真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次日,周元鹤先她一步醒来,早早的收拾利索去上了早朝。
她到了日上三竿才疲惫醒来,昨夜哄了周元鹤那么久,当真是累的慌。
还没等小厨房送来早膳,宫外突然响起了丧钟。
唯有皇室宗亲去世,丧钟才会在丧葬之地的附近响起。
福娘也探出头,向钟声方向望去,回眸嘀咕着:似乎是福王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