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之前笼罩在队伍中的浅红雾气越来越发红,不知道哪来的光阴惨惨的,非但照不亮还晦暗起来。
鬼戏表演者突然全都停下舞步跟乐声,沉默不语地向着街道两旁靠拢,像是避让什么。
我们停下脚步,前边胡闹的冬白也退回来,站在我们前边,头也没回地叮嘱一句:“小心喽,有分量的来了。”
所有人严阵以待。
阴惨晦暗的红绿光亮交错着,雾气腾腾缥缈,阴影攒动逐渐靠近,高高挑起的宝盖黄幢晃动着,下面缀的布幅荡来荡去。
有什么东西从这阴影当中扔撒出来,片片飞扬。
刚开始我以为是纸钱,细一瞧才看清是一张张裁成条状的黄表纸。飘飘飞飞漫漫扬扬,一度都遮蔽了视线。
唢呐声震天而起,苍凉嘹亮透着凄厉,但这当中又有一丝诡异的喜悦。
阴影更加逼近,领头是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壮汉,套着老虎头面具,头顶两侧伸出锋利黑色弯角。露着上身,下面缠着虎皮,赤着脚挥舞手中的长戟。
他旁边两侧是瘦如麻杆般的俩小矮子,一个打幡,一个捧香,口中呼喊:“阴神奉命办公,恶人避退,前世债今生还,速速来!”
这意思我听得懂,只是感觉很不舒服,有种想甩符出去的冲动。
灵泽在旁轻声说道:“这是伪神,没想到南宫连这都敢做。如此推论,他们供奉的神明会不知有多邪佞。”
我心头一动:“伪神?就是说是假的?”
没等灵泽回答,头前的冬白已经冷笑出声:“哪来的野东西?阴神?报上名来听听!”
没有人理他,那俩小矮子仍然翻来覆去喊着嘴里那几句话。
我问灵泽:“他们这意思是阴神出来办事,恶人都躲远点,然后前世欠债的现在该还了?”
“呵,他一伪神还让恶人避退,根本就是吸引各种污秽邪恶的意念聚集。对他们来说,好人才是恶。”
我一下明白过来,对“恶”来说,“善”是不应该存在的。从他们角度讲,“善人”就是“恶人”。这世间人活着哪还没有做过亏心事的?吸引他们前来,吸收他们的恶念邪气,目的应该是借这力量消除祭阵痕迹,彻底隐藏。
虎头阴神已经走到冬白跟前,长戟一挥指向他。那俩小矮子停下叫喊,翻着白眼直直盯着冬白。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片神神鬼鬼的东西,在惨光与红雾中若隐若现。
有人站出来喊冬白:“小伙子你干啥的啊?站着挡路了,这还让人家怎么跳下去啊?”
冬白侧头看着多管闲事者:“你是人?”
“怎么说话呢?我不是人是啥?小伙子你咋骂人?”
“我劝你能跑多远跑多远,不然待会儿会哭得很大声。”
“神经病吧你!想打架是不是?你……啊啊啊啊!”
那人狠话没放完就惨叫起来,我其实特别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在他说话期间,那老虎头的脖子就一寸一寸伸长,足足拔高两米多,眼珠子一个朝上翻,一个翻下,嘴缓缓咧开笑着露出森森惨白尖牙。
大活人吓得跌坐在地,周遭陆续有人惨叫,此起彼伏。包括一些跳鬼戏的表演者,他们丢下手里的铜锣或长幡,四散逃跑。
噗!
一声血肉绽开的闷响,最先跑到街边缘的普通男人,胸口突然爆开,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