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忍冬很奇怪,她环顾一圈茶棚内的客人,都是风尘仆仆的农人模样,没什么特殊的。
难不成有敌人追来了?
身边的戚慈却眼皮都没抬:“只是普通村民。”
他都如此说了,霍忍冬才放心。这时茶棚店家端着一个粗陶壶和两只小碗过来,麻利地擦了擦桌面。
“客官,你们的茶。”
“店里只有野菜包子,还需稍等一会。”
霍忍冬接过碗:“多谢。”
她倒出两碗茶,茶汤里只飘着零星黑黑的茶叶沫,看起来十分寒酸。
霍忍冬吹吹热气,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戚慈:“怎么?”
她以手帕捂住嘴,眉头紧皱:“不是茶叶,是枯叶渣。”
两人站起来警惕回头,见刚才说话的茶棚店家还在灶台前忙碌,他忙着给蒸锅上笼屉,好像不是故意给他们喝枯叶的。
而其他桌上的赫然也是一样的树叶茶水,那些宾客自如饮用,完全不觉得有异。
“事情不对。”
戚慈眼眸眯起,这些农人傻愣愣的,对坐桌前却并不交谈,好像傀儡木偶,但身上全无法术操控痕迹。
“公子你看!”霍忍冬大惊,那茶棚店家,蒸锅笼屉里一块块摆的,根本全是石头!
话音未落,戚慈一把揽住霍忍冬腰身,转身想走。
只是还未等他们离开,两人忽觉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一黑,失了意识。
*
乌云翻涌的天边,划过一道闪电。
轰隆隆的雷声下是越来越急促的雨点声音。
霍忍冬起身想要去关草屋的窗,她的手刚触碰到粗糙的木头窗框,忽然又收了回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
风夹杂着雨滴拍在她面前,水汽沾湿了发丝睫毛。
窗外是熟悉的农家小院,几只鸡缩在湿漉漉的鸡窝里,还有一块碎石垒起的菜园,种着赖以生存的口粮。
‘小草村’三个字在胸口呼之欲出。
霍忍冬又回过头,望向自己待着的土屋草房。
屋内陈设简单,不管是矮旧的桌椅板凳,还是豁了口的水缸,一切都那么熟悉。
土炕沿摆着一件没做完的男士外袍,白色布料,上面用绿色丝线绣出青竹的纹样,是一件文士袍子……
父母早已逝去,家中并无兄弟,做来是要给谁的?
霍忍冬想不出来,她的脑袋好像蒙了雾,木木的,有些迟钝。
“哗啦啦——”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如注雨水从屋檐瓦片下倾泻,顺着土墙流到已经坑坑洼洼满是泥水的地面上。
屋里开始漏雨,棉被可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万万不能淋湿!霍忍冬如梦初醒,赶紧撸起袖子去解救家当。
天色渐晚,她点起烛火。
村里家家户户燃起炊烟,荆钗布裙的美人弯腰于灶台前,小心翼翼分出半碗糙米,倒入锅内煮了,等待熬成一锅粥。
屋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有一年轻男子闯进来,大声道:“忍冬,太好了,父亲答应我们回去就成亲!”
“咣当”一声,霍忍冬手中的水瓢掉在地上。
她猛地回头,望见一张清秀的男人面孔,细长眉眼、巧于算计,这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韩庐疑惑:“怎么了,你是不是太高兴了?”
他上前来握住她的手,激动道:“忍冬,此处荒郊野岭,我实不忍你日日做农活如此辛劳,族中已经商量好了良辰吉日,只要我们回去就能即刻成亲,咱们再也不用在这里忍饥挨饿了。你快想想要什么聘礼?黄金、珍珠……”
听着这和过去别无二致的言论,霍忍冬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信。
那一刻汹涌的记忆翻腾在脑海,她清楚地想起了一切。未婚夫韩庐、韩家、红丹诅咒……
可就是这样,她惊悚的发现,她的身体动弹不得。
任凭韩庐抓住她的双手,畅享未来当仙人老爷的美好日子,她也挣脱不开分毫。
霍忍冬只能听见‘自己’缓缓开口,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韩郎,我既与你许了终身,惟愿一生一世一双人,自要以你意愿为主。”
她的手在掌心掐出血印子,脸上却还微笑着:“咱们收拾了田地,早日动身去白玉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