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喝一声。
原本手足无措围在外圈的药农们看见她,立刻像看见了主心骨,纷纷让出一条通道。
而那些打人的弟子,看见她身上的真传弟子道袍,也都停了手。
地上被打的人是阿瓜。
少年蜷缩成个虾米,麻灰色的外衣沾满了泥土污渍,领口处还被鼻血沾湿了。
霍忍冬和另两位药农伸手扶他起来:“阿瓜,你怎么样?”
少年眼神含泪,嘴角都是血沫:“仙子……”
“这位师妹是想多管闲事么?”
一名身材高大的白衣男修走出来,挥舞了下拳头,笑嘻嘻地看着她。
霍忍冬瞥了眼对方身上象征内门弟子的白衣,又冷淡抬眼:“我乃寻芳踪云迁真君座下真传弟子,炼气大圆满境界。这位道友,不论师承还是修为,你都不该称我为‘师妹’吧?”
一个内门弟子,又只炼气中期修为,要攀关系也是该叫霍师姐!
被直截了当戳穿,那男弟子的脸上十分不好看。
霍忍冬这次却没打算退缩:“宗门内禁止私下斗殴,你们来此动手意欲何为。”
黄崆恶狠狠指了指她身后的阿瓜:“打他是因为他欠揍!”
说罢他将一株颜色发紫的草药扔在地上:“就因为这家伙上交的灵植是假的,害得我没完成任务,白瞎了八十块灵石,你说该不该打!”
阿瓜强撑着大喊:“不是假的,这是真的龙舌草,我从不说谎!”
黄崆呸了一声:“你当我没见过龙舌草啊,色白味苦,你这玩意都烂了。一千株白色的里面就你这一株紫的,你说是不是种坏了!”
周围的白衣弟子们也都起哄:“好啊你,小小一个药农,连外门弟子都不算,竟然拿坏的灵植糊弄宗门。他这是欺上瞒下,按理要赶出溪洞天的。”
“打一顿赶出去!”
“先让他赔八十块灵石再说。”
阿瓜眼眶通红,都快哭了,但他说不出辩驳的话:“我没有,我我……”
其他药农也都七嘴八舌劝阻起来,霍忍冬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冷静。
她循循善诱:“阿瓜你别急,好好想想,在种这株龙舌草时,是不是发现它格外需要肥料水源,又格外容易招鸟患虫害?”
瞧见她温柔镇定的面孔,少年擦了擦脸上的血和眼泪:“仙子明鉴,您说的都对。我种龙舌草已经七八年了,肯定不会看错,虽然耗费肥料和灌溉是其他灵植的三倍,但它就是龙舌草没错。”
为了照顾灵植,阿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精心驱虫赶鸟,工作比谁都上心。
黄崆闻言就要抬起拳头:“胡说八道,现在还不肯承受骗子!”
他的拳头被一柄剑鞘挡住,霍忍冬眉眼冷漠:“道友你想在我面前打人么?既然你目无法纪,不如我们闹到掌门道君跟前,辩一辩是非曲直?”
黄崆后退半步:“你你少拿掌门堵我,这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霍忍冬垂下眼:“好。”
她拾起地上的紫色龙舌草,小心翼翼放入玉盒中:“藏书阁《坤宇灵植图鉴》中有记载:龙舌草此灵植,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产生变种,名为紫玉龙舌草,非常珍贵,药效翻倍。”
黄崆一愣:“你说我就信?”
霍忍冬:“书就在藏书阁,你可以自己去借。好心告诉你,是第七章的四十三页。”
她又扬了扬手中玉盒:“你们若是不要,我可以留下这株变异龙舌草,还一株普通的给你。”
黄崆和身后党羽们对视一眼,他此行其实就是找茬顺便搞点灵石,但霍忍冬是真传,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好啊,看在真传弟子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
黄崆指着阿瓜,“你若这么了得,下个月翻倍的种植任务应该也能完成吧?”
少年挺直了背脊,不肯露出一点示弱的态度。
白衣内门们鱼贯离去,一边走一边还骂骂咧咧的。
黄崆越想越气,嘟囔着:“这女的谁啊,一个真传,护着药农干嘛?”
另一人扯了扯他的袖子:“算了吧,此事是我们理亏。而且我才想起来这位是谁。”
“谁?”
“霍忍冬啊,就那个爬问心途上来拜师的,五行天灵根!”
*
等人都散尽了,阿瓜捡起地里的农具拍了拍。
他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田地:“仙子刚才谢谢你,可宗门人际复杂,你不该与人冲突的。”
霍忍冬不在意这些,她问:“刚才那人提到的翻倍任务,你能完成吗?”
阿瓜哭丧着脸摇摇头:“我就算往死里吞丹药,灵力也不够施展两倍田地的春风化雨诀,他们想逼我离开溪洞天,没关系的仙子,我还可以去养灵兽。”
太阳越来越沉,已经只剩最后一丝余韵。天边的红色褪去,化为苦涩的黑。
霍忍冬的声音顺着黄昏的风飘散:“可你喜欢种植,而且擅长种植,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物,好像托着一团莹润的水滴。
“此为鉴水,蕴含江河湖海之力,我在药田里为你们搭一个小型风云阵,就可借鉴水的灵力为植物浇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