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大汉掏出破汗巾擦着脸:“这糟心的世道,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先是征徭役,修城墙、挖护城河,一个村子十室九空,死了那么多的男丁,没一个回得来的。”
“再是连天大旱,地里的稻子全部干死,靠着仅剩的土豆果腹。俺就知道大旱年必有大灾,可不,山上的大猫也没食物,跑下山来吃人了!”
有旁人帮腔:“可不,要我说啊,就是都城里金座上的那位做的坏事太多,惹得老天爷发怒了!”
老百姓的想法里,天降大灾,或是有奇特天象都是帝王不仁的结果。
“猛兽吃人,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咱们也效仿古人,组织队伍上山杀虎去?”
先前说话的大汉敲着自己的腿,龇牙咧嘴:“没用的,那可不是普通大猫!咱们只有送命的份!”
一群短工汉子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那说话的汉子反倒不吭声了,只顾着敲自己的腿。
忽然,他感觉有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大哥,你接着说,那大猫怎么了?”
那汉子莫名就觉得自己劳作一天的腿不疼了,转过头,见身旁的是个面目普通的小子,也没多想:“那可不是俺瞎说,俺们村亲眼见到的!”
“半年前开始吧,村子附近就有猛兽出没,叼走了不少青壮,村长觉得不行,就带着人去镇上找衙役。”大汉绘声绘色地说着,“可谁知道,死了那么多人,官府竟然还坐视不理,他们说报案的村子太多了管不过来!”
“去他奶奶的!官府不管俺们自己打!”大汉怒道,“后来村里组织了打虎队,可那根本就不是普通大猫,竟然会飞会喷火,当即就又死了五个人,俺的腿就是那时候落下的伤!”
阿米又问:“大哥可知,这猛兽伤人都在何处发生?”
“周边的几个村子,凡是和山林挨着的都有。再远点的地方也是有的,哪来那么多老虎啊!搞不好啊,这就是天灾!”
说罢,他又苦着脸:“反正啊,今年是死了太多人啦……”
阿米听完,面色凝重,又抱拳道:“多谢大哥解惑。”说完就躺回大通铺了。
那大汉挠挠头,嘴里嘀咕着:瞧着也是干活的下等粗人,怎么讲话这么文雅的。
说来也奇怪,被那小子按了按膝盖,他的腿竟然就不疼了。
第二天,三组人马在客栈大堂碰头,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走向人迹罕至的后巷。
“我打探到的消息,官府对这种妖兽横行的现象是知情放任的。”
宋瑜又道:“我们的通铺里有位大姐,她的夫君和儿子都是被徭役征走的,再也没有回来。照她的说法,他们二人身体都很好,断不会因为挖个河堤就死在外头的。”
她和霍忍冬对视一眼:“我们觉得这徭役也颇古怪,死的人太多了。”
宋幻拍板:“看来还得想办法混进都城去。”
阿米举手:“我我我!我通铺里有个大哥,他正要跟随商队北上,咱们可以说想跟随车队去都城做工,只需要交点车费就可以了!”
于是昨晚大通铺里的王大胆,就又见到了阿米等一行人。
他摸摸脑门,有点奇怪:“你们真的要去都城?俺们这是马车商队,每个人都有车厢坐的,一天可要二十文钱车费呢!”
卖柴,卖一天柴还不知道能不能赚五文钱!
普通农户若不是地里绝收了,甚少远上打零工的,就算是,也只会坐牛车,一天交三四文钱便罢了。
这王大胆的车队运送的是金贵织物,怕晒坏了,才用了带车厢的马车。
他看阿米三兄弟不像是有家底的小子,那身破麻衣都打满了补丁,想来也是混不下去了。宋瑜和霍忍冬二女也是普通村妇,只有宋幻这个书生稍微有些银两。
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全都一口气交了车费,还一交就交了七天的!
通常人们跟车,也就是两三天一交,一天一交的也有。万一半道囊中羞涩,还可以自己跟着车队走。
这六人交了大把铜板,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阿米三兄弟就不提了,身手矫健地爬上车厢。那看似挺文弱的书生竟然也轻轻松松爬了上去。
最后那二农女,往车厢里瞅了瞅,甚至还问商人们买了装水的葫芦!
那玩意院墙上不是长满了么,根本不值得花钱买啊!
一直看着的王大胆:堵心,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