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吧，累了一天早点睡，我带闺女刷牙。”

阳阳很听话，知道自己刚刚吃了糖，牙齿刷的格外仔细。

陈卓在一边洗漱，眼睛一直落在闺女身上，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心间软成一片。

等他们爷俩回到屋里时，姜婉躺在炕梢的被窝里已经睡着了。

炕头方向的被窝则是给陈卓留着，阳阳都是和妈妈睡，她们娘俩的被窝和陈卓的被子中间隔着一米远。

陈卓看到这一幕心中又一次涌上愧疚。

结婚三年多，姜婉永远把热乎乎的炕头留给他，她自己则是缩在炕梢，

家里穷，冬天烧炕时也不敢浪费太多柴火，只窜个热气儿就不再烧了，故而等到了后半夜，炕梢就没了热度，姜婉经常在半夜被冻醒。

那时候的陈卓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带给自己的一切，却从未想过妻子为了自己受了多少委屈。

想到这，陈卓又悔又愧。

他抿了抿唇，把闺女放在了炕上，朝着她“嘘”了一下。

阳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乖巧的捂着嘴点头如捣蒜，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盯着爸爸。

陈卓悄然无声的上了炕，把炕头这边的被子掀开，随后再到炕梢的被窝里，把妻子打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送到了炕头这边的被子里。

做好这一切，陈卓朝着满眼欢喜的闺女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阳阳当即手脚并用噔噔噔爬了过来，钻到了妈妈的被窝之中。

因着是夏天，做完饭就赶紧把灶坑灰掏了出去，又特意腾出了炕头，眼下这个位置便也不至于很热，但女子怕凉，陈卓是知道的。

以后炕头就都给她们娘俩睡，等日后赚到钱换房子换床，让她们娘俩好好享福。

为妻女掖好被子，陈卓心满意足的回过身，把炕梢的被窝往这边拉了拉，直到两个被窝紧紧贴在一起，他才躺了进去合上眼睡觉。

不一会儿，陈卓的气息就变得平稳悠长。

黑暗中，姜婉长长的睫毛颤了两颤，随后缓缓的睁开。

就着月色，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看着两枕之间，他的大手环握着自己和女儿的小手，这画面温馨又美好，让她的眼眶莫名一热，泪水就这样无声的落了下来。

其实姜婉一直醒着。

他们爷俩蹑手蹑脚进屋，陈卓小心翼翼把她抱到炕头的时候，她都醒着。

这些年，姜婉为了躲避陈卓的冷脸，经常用装睡这招，所以装成沉睡不被人发现，对她而言是十分拿手的事。

可姜婉万万没想到陈卓今晚会这样对她。

他对自己冷言冷语时，她没哭，

他对自己漠视嘲讽时，她也没哭，

可在他把自己抱在怀里，送到温暖的炕头，

在他轻手轻脚为自己和女儿掖好被子时，

在他如珍似宝握着她们娘俩的手时，

姜婉忽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有委屈，有彷徨，又有几分苦尽甘来的欣喜，

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无声的滑落，渐渐浸湿了枕巾。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落在了姜婉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姜婉身子一僵，错愕的睁开眼，

只见陈卓依旧睡着，像是无意识的在做着动作。

她肩膀上的那只大手像哄孩子似的，一下又一下，温柔的拍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