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支祁这时才把目光转向李辙,他从容地站起来,不紧不慢向李辙走过来。李辙被悲愤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了恐惧与警惕,只有腾腾燃烧的仇恨,他手上凝起一股能量,孤注一掷地向无支祁冲过去。
无支祁脚步丝毫不乱,连步幅都没有变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不要命的人类,他只要动动小手指就可以取李辙性命,他看李辙的目光里没有厌恶也没有恨意,只有完全不在乎。当李辙快要冲到他面前时,无支祁懒洋洋地抬起一条手臂。
李辙却突然消失了,无支祁愕然地看向天空,天已蒙蒙亮,晨曦中,天上只有薄薄的鱼鳞状云朵。
无支祁不想追,一个人类祭司算不了什么。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海滩,署依然像一张大饼一样摊在那里。
焦急的狌狌见无支祁走来,大声央求道:“无支祁,救救我的主人吧!他赌上性命释放了你,你不能不信守承诺!”
署冷眼看着无支祁,他虽然与无支祁有约定,但这只猴子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是否会趁他虚弱时毁约很难说。
“我实现我的诺言了。”署冷冰冰地说。
无支祁不语,抱起双臂玩味地俯视地上的两人。
狌狌见无支祁这种反应,登时心叫不好:“你想背信弃义吗?”
无支祁忽然哈哈大笑:“背信弃义这个词也能用在我身上?哈哈哈哈!”
狌狌被他笑得不知所措,署虽然保持着冷静,但心中也十分不安。
很快,无支祁止了笑:“我决定把答应你的事做了,反正那地方也是我要去的,再会!”他说着飞快地消失了。
狌狌松了口气,他扛起署,趁天还没大亮向他们的巢穴走去。署完全不能动弹,自从他的本体被封印以来,这是他最狼狈的一天。
“呵呵呵!”署在狌狌背上发出压抑的笑声。
“怎么了,主子?”狌狌紧张地问。
“休曲死了,大鹏神鸟他死了!”署的语气带着愤怒和狂喜。
“对对,他死了!”狌狌应和道,“主子您很快就能恢复自由了!”
署在狌狌耳边低声说:“狌狌,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忠诚的人。”
“主子不必客气,我心甘情愿的!”狌狌因为受到夸奖而欣喜若狂。
两人很快消失在晨雾中,海滩上只剩休曲惨烈的尸体,胸口的破洞已经不再流血,身下的砂石被染红了一大片。
几十公里外,李辙趴在小旅馆的马桶上吐个不停,即使连续坐10遍过山车他也不会这么惨。
迦楼罗站在他背后,鄙视地看着人类恶心的生理反应:“只不过飞快了一点,瞧你这熊样!”
李辙总算缓过口气:“你怎么学会骂人话了?”
迦楼罗得意地笑道:“我和我那笨蛋弟弟可不一样,我接受新事物非常快!”
李辙缓慢地爬起来:“你怎么找到我的?”
迦楼罗展开一侧的翅膀,雪白华丽的羽毛中赫然夹杂着一根浅棕色的羽毛,看起来像一处不和谐的瑕疵:“休曲留给我一根他的羽毛,在他死亡的时候我会感觉到——他临死前传达给我一个消息,让我救你。”
李辙推开迦楼罗,摇摇晃晃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迦罗楼在他身后问。
“去给休曲报仇!”李辙悲怆地说。
“报仇?你都不够给无支祁塞牙缝的!”迦楼罗鄙夷地说。
“我是休曲的祭司,我没能保护他,”李辙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我必须杀了害死休曲的凶手!”
迦楼罗唰地出现在李辙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你把事情说反了,保护祭司是神族的责任,这是神族与人族定立盟约的根本。”
“他不止是个神族!他是我的朋友!”李辙悲从中来,“我从来没把他当成什么保护神,他TM的不需要为谁拼命!”
迦楼罗定睛看着李辙,脸上没有一向的玩世不恭,眼中隐约有些微的同情:“把神族当朋友?真是太蠢了!”
“呸!我们的关系不需要你评价,你是个连亲兄弟也下得去死手的混蛋!”李辙指着迦楼罗骂道。
迦楼罗不语,只是沉默地拦着李辙。
“让我去!”李辙使出全力推搡迦楼罗,觉得自己在推一座山。
迦楼罗纹丝不动,任李辙闹腾了一会儿,然后抓住李辙的双臂:“你在为他的死难过吗?”
李辙忽地泄了气,悲伤洪水般涌上心头,涌进眼眶,眼睛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不住地流出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