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罗姆苏丹大军。
左路苏丹亲领,对上王德的左军;
中路库塔尔米什·奥斯曼埃米尔,对上赵有生的右军;
右路卡拉曼阿米尔,对上吴琦的后军。
那么,哪一路会最先总攻呢?
答案只有,且只能有一个——中路库塔尔米什·奥斯曼。
左路苏丹不会弱干强支,一定是麾下人先上,保持他苏丹的相对军力优势(相对军力优势,指军力第一;绝对军力优势,指军力超过其余所有人的总和)
相对军力优势,是维持罗姆苏丹国统治的根本。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非倒过来。
右路卡拉曼打定主意围城,等军令。
只有中路的库塔尔米什·奥斯曼,这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才会为了搏个出头的机会,打头阵。
“你们是废物吗?!”库塔尔米什·奥斯曼暴跳如雷,他的13名具装骑兵跟随在他的左右,他本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训斥着先锋官的失败:“不过是1500人最多了!你又要用什么借口?!”
埃米尔·萨鲁汗单膝跪在地上,满头是汗,他就是先锋官。
埃米尔·艾登骑在马上,站在一旁,看着跪在地上的萨鲁汗,他心里也不是滋味。颇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指...指挥官...我...我并非虚报...前方的道路本就难走...再加上...再加上...对对对,对方的。”
噼~啪!
长鞭挥舞在空中,发出音爆,库塔尔米什·奥斯曼怒不可遏。
“仅仅是一次交锋,丢掉一千人的军队!萨鲁汗,从现在开始,你被剥夺先锋官的职位!”
“你!你!指挥官,即使是苏丹...你不能这样!”萨鲁汗突然站起来。
咚咚咚咚!奥斯曼的具装骑兵策马向前,四骑围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萨鲁汗精锐丢在了先锋和右军的战斗之中,此时中军已经没有他的人了。
“你这是侮辱安拉的勇士!强盗!这是侮辱!这是对萨鲁的侮辱!!”
“闭嘴!”库塔尔米什·奥斯曼大声呵斥,左右军士全部听到:“无能,还占据高位,你的鲁莽和无知,害死了多少兄弟?!”
“你...唔唔唔唔!”萨鲁汗被下马的具装骑兵驾住,两个猛士按着他的脑袋,锁住他的双手,将他的脸按在地上吃了一嘴泥土,说不出话。
“通知下去!”库塔尔米什·奥斯曼:“先锋撤下休整,编入中军。艾登?”
艾登冷汗直流,他不知道这是库塔尔米什·奥斯曼自己的想法,还是苏丹的想法。战败的名义收缴一名埃米尔的全部权利,虽然说得过去,但这也似乎有些严厉了。
苏丹到底想做什么?还是只是库塔尔米什·奥斯曼肆意妄为?
艾登不敢做什么,他将右拳抵在自己的心口,微微低头,假装自己很稳定:“当然!”
萨鲁汗就这么被撸下了,库塔尔米什·奥斯曼不可能直接杀死他,这涉及到政治纠纷。于是他将萨鲁汗软禁在了营地之中。
中军随即开拨,向前方而去。
远处,两名尼西亚军的散兵正在抵近侦查。
“噗!呸呸呸!怎么一股酸味?!”
“喂!别出声!”
“不是!是虫子爬我嘴里!”
“那也别出声!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那个先锋将军,好像被卸职了。”
“不像,为什么被架走了?”
“啊?我怎么知道,可能是犯错了吧。”
士兵双手撑地,往后退去,退出一定距离撑起自己:“你盯着,我去给指挥使汇报!”
500名散兵散布在整个西南东战场,他们战斗能力不强,但是执行力很强,适合这种侦查任务。
同样的军报,已经发往右军赵有生所在,散兵又急匆匆返回左千山所在。
此时左千山已经被围困了。
“咳咳咳咳!”吴琦一阵咳嗽,醒了过来,睡了一天一夜,眼睛肿的和被蜜蜂蛰了一样,他坐起身来。
“醒了?”左千山削着水果,将食物递过去。
“谢...谢大人。”
“你的职务暂领、直到战争结束。之后撤职,回我的中军改造,罚奉半年,再任职从校尉副官做起。”左千山面无表情,说的话不喜不悲。
滋溜,滋溜,左千山毫无顾忌的吃着。
左千山正大口大口吃着水果,好不惬意。
而吴琦拿着水果放在手边,呆呆地也不吃,完全没有心情。
“怎么?不高兴?”
“...指挥使说笑了...我思虑不周,才导致这些。”
“嗯。”左千山看着他,并不否认,吴琦应当和左军右军一样,阻挡兵杀伤敌军,而非让自己带兵来救。
吱呀,门开了,章牵冲了进来。
左千山双眼一瞪,回头恶狠狠地盯着章牵!
“呃...啊...额...”章牵被瞪得一愣,然后倒退着、讪讪退到门边。左手贴着裤子,右手一会儿巴拉门、一会儿挠挠腿、一会儿挠挠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孩,等待训斥。
“他妈的让伱他妈的进来了?!”
“呃...额,没有。”
“那你他妈的冲进来干什么?!”
“额,不是。”
“军情急报如何通传?”
“额...”
“回答!!!”左千山呵斥。
章牵站的笔直,额头流着汗:“应...应高呼以示左右,以明长官。”
“有军情?”
“没!”章牵快速摇头。
“滚!”
“哎,是!”章牵赶紧带上门,如蒙大赦,退出门外擦了擦汗,然后在门外等着。
看着左千山发火,吴琦本来EMO的情绪,瞬间振作了起来。
他坐在床上,挺直腰板。
左千山吃掉水果,将核丢在一边,正色看着他:“知道为什么提你当校尉吗?”
“因...”
“因为你和我弟弟很像,名字像,长得像,性格像。”
这一句话堵死了吴琦的所有话,它的背后意思就是,他对吴琦的信任仅仅是因为兄弟之情。
而兄弟,辜负了他的信任。
“是...”
“诶...”左千山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来。
他站着噼啪的打着身上的灰尘,什么都没说。
然后留下吴琦一人坐在床上。
待左千山人离去,他愤恨的一拍床沿!
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低着头,不断挠。
和其他所有人比起来,吴琦是幸运的。
从当初进入君士坦丁堡,左千山看着他受伤,将他的头搂住,就可以看得出对他有所照顾。(第9章)
左千山把他当兄弟。
别人并不知道为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战友之间建立友谊。
而从御下之术来说,你不能被下面人抓到你的行为逻辑,或者说,摸透你的行为模式。
所以,作为长官的你,一定是捉摸不透的,一定是聪慧的,一定是智勇双全的。
暴力、利益、信仰,你必须三者至少搭上一个。
但对章牵来说,他本就是一个跳脱的人,他需要呵斥,他需要管教,不然他永远只是一个跳脱的孩子。
一个武力高强的大孩子。
对吴琦来说,左千山需要引出他内心深处的愧疚,知耻而后勇。
而对所有人来说,左千山的心意,神鬼莫测,凡人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