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虽还未到天色昏暗,但周家园胡同外处处张灯结彩,有不少茶楼酒社都已经挑出旗子,这里的白日和晚间是两种不同的情形。
浑身溃烂发脓,没有一处好皮肉的沈子砚瘫倒在巷尾破箩筐旁,他同打街上走过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们形成鲜明反差,那些人在吟诗作对谈笑风生,而他却在生命的尽头苟延残喘。
冷璨星端坐在马车里,透着被掀开的布帘静静望向远处,沈子砚看上去的确没多少活头了,最多就是这三两日的事情,九叔让他在临死前尝尽人间冷暖,简直就是杀人诛心的手笔。
几位扬着扇子狂妄笑个不停的公子突然在巷口停住,他们似乎是专门来看沈子砚的,此时纷纷吐去嫌弃的唾沫,大声奚落:“哟!这不是曾经那那个风光无二的小公爷吗?怎么你现在在这里当起了叫花子啊!啧啧啧,大家伙儿闻见他身上的臭味没?简直比外边的茅坑都还臭!”
狗腿子们同样嘲弄大笑,尽都上前看好戏:“哎哟喂,还真是小公爷!我以为他早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要我说王爷下手还是太仁慈了!早应该将他五马分尸呀!”
“现在国公爷都不管他了,京都各大世家不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等他一断气怕是就只会用破席子裹了丢到荒山上!我听说荒山上的野狗半夜里还要刨出尸骨啃食呢!”
冷璨星看不清被光影遮住的沈子砚面上是何神情,不过用膝盖都能想到他现在必然只求一死,如此活着完全是在受糟践。
公子哥们不愿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出力,尤其看见他溃烂流脓的伤口后更是嫌弃捂鼻,众人奚落嘲讽后全都大笑离去,转眼间巷弄口又恢复了那副冷清寂寥景象。
周围百姓明眼看着九王府的人将沈子砚丢在这里,他们不敢上前过问,也不敢出手阻拦,旁人路过时全都离得远远的生怕沾染晦气,暗地不少人盼着沈子砚赶紧咽气,省得坏了这块寸土寸金的风水宝地。
同坐在马车上的章云和小桃也透过窗户往外看去,两人当日陪同冷璨星前去青瓦胡同时最先受到袭击,虽说没有像冷璨星这样遭受酷刑,但身上全都落下刀疤,精神层面更是打击巨大。
“看见他现在变成这副模样,我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要是他心思纯良一点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还真是天堂有路他不去,地狱无门非来闯!”
小桃这般没有见过什么生死场面的人亦是咬牙切齿:“想起那天的情形我就后怕,要是没人发现咱们几人肯定就,幸好老天保佑有四皇子殿下和王爷出面!”
冷璨星抬脚要步下马车,前世她被沈子砚活生生掐死,今时今日就算用同样的办法送他去西天也不过分,不过这样脏手的事情她还做不出来,眼下也只是想让沈子砚临死前受到最后一击罢了。
程烨听见马车里的动静,瞬间眉头紧拧:“冷大夫,王爷吩咐过不能让您下马车,还请您不要让属下为难。”
冷璨星莞尔:“我就是离近点看看,这也不行吗?”
程烨又恳请道:“还请冷大夫止步,否则属下无法向王爷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