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处于礼貌,他这才和煦问道:
“尊驾是谁,你我相识吗?”
你道丘处机为何不识于他,而杨铁心却能一眼认出丘处机来。
原是这丘处机,内功深湛且才驻颜不老,虽然相隔一十八年,但容貌却仍与昔日并无太大差异,只是两鬓颇见斑白,多添几道皱纹而已。
可这杨铁心自身遭大故后,又落魄江湖已久,日夜更是风霜侵蚀,所以这容颜,早已非复旧时之模样,故而丘处机却识他不得。
杨铁心闻言也是一怔,随即便高声说道:
“丘道长,我是杨铁心啊!十八年前,临安府牛家村一同饮酒歼敌的杨铁心啊,丘道长可还记得吗?”
一十八年,蓦地听到故人姓名,丘处机当即便是愣住,再待仔细观察对方相貌,这才依稀记得模糊印象。当下他便不禁是又悲又喜,更是控住不住情绪高声大叫起来。
“杨兄弟,是杨兄弟,哈哈哈,你还活着?当真是三清保佑,谢天谢地!”
杨铁心见他认出自己,当即便翻身朝他磕头起来。丘处机一见,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杨老弟,万万不可。”
“丘道长,您…那徒儿杨康真是…我的孩儿吗?还有我…我那拙荆,她还…还在人世吗?”
杨铁心生怕对方给他来个否认,待之将话问完,其身体就如同打摆子一般,更是摇晃个不停。
丘处机也是感触不已,待对方才刚刚问及出口,就是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
“杨老弟,幸不辱命,你的妻儿我都找到,你儿杨康我更是亲自收入了门下,传他武艺,也算不忘当日之诺言。”
杨铁心闻言几欲晕倒,还好有林志北在一旁搀扶,这才摇摇晃晃的站稳身子。
只是见他还要继续询问之时,一旁的林志北,见之立马将其打断。
“此处门庭之外,言语多有不便,不如大家一起去那后院再细谈如何。”
“善,还是志北考虑周全。”马钰接过话来,随即忙将众人迎进院中。
众人也是一个不落,都随那丘处机行至了后院之中。
待得众人才刚刚坐下,郭靖就在六怪的吩咐之下,来到了丘处机面前,更是一声不吭的就磕起了头来。
丘处机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郭靖,只是一直与杨铁心交谈,故而没得功夫与江南六怪问及。此时一见对方举动,心中更无疑惑,当即便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莫要再磕了,够了够了。你是靖儿吧,你都这般大了。像,真像你爹模样……”
丘处机一时更是激动不已,刚与郭靖说完后,就忙向江南六怪行了一个大礼。
六怪“见”之,皆纷纷还礼。
双方还未言语,其十八年前的恩恩怨怨已是消失殆尽,徒留的只是无尽的感慨万千。
“七侠高义,丘处机心服口服,愿甘拜下风。”
“师弟……”
“丘真人……”
“丘道长……”
不光是江南七怪,就连马钰闻言也是愕然不已,几十年的同门相处,丘师弟是何等骄傲之人,却未想这才刚刚见面,便已言败。
“丘道长,这郭杨两家孩子还未比试,你这又是何处此言。”柯镇恶很是不解,当即便是问了出来。
丘处机一言未发,当即又向对方行了一礼。可还不待众人还礼,他又走到杨铁心处,继续行了一礼。
“丘道长,使不得,您是世外高人,更与我有恩,为何反来与我行礼。”
“哈哈,我算哪门子的世外高人,不过是个好斗的牛鼻子罢了。”
丘处机面露苦涩,待见众人不解,又摆手拒绝过来相劝的马钰后,这才悠悠开口说道:
“杨老弟,贫道实在是愧对你与郭兄啊!若不是因受贫道所牵连,郭杨两家又岂会有如此变故。”
“丘道长万不可出此言,铁心实在惶恐啊,靖儿受七侠教诲,生性敦厚善良,纵使大哥九泉之下,亦是含笑不已。而道长你又帮我寻得妻儿,康儿又受道长亲自教诲,这般大恩已是够了,真够了。”
杨铁心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只是在思及妻儿之时,又不免询问起来。
“丘道长,我那妻儿现在何处,可否告之地点,我…我实乃等之不及了。”
“这有何难,康儿母子便在这中都城内,我现在便带杨老弟过去相认便是。”
丘处机一把抓住对方衣袖,便要向外走去。江南六怪等人见之,更是纷纷起身相随。
林志北一见,当即心中便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妙起来。
“丘师伯且慢。”
“呃,志北你这是何意?为何出言阻之?”
“自古以来皆是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岂有让杨老先生去拜见杨师兄的道理,若是传将上去,杨师兄以后又该如何抬头做人。不如我去将杨师兄母子请来相聚,岂不更为妥当。”
此时林志北只能闭着眼睛胡扯了,若真让这群人闯进了王府,那才真的是让杨康“身败名裂”了。
众人闻言虽觉有理,但总觉就是怪怪的说不出来,尤其是那郭靖,还于一旁傻乎乎的说道:
“请来不是很麻烦吗,我们过去不是更方便吗?”
林志北嘴角一抽,也是懒得理会于他,直接就越过众人,径直来到了丘处机身旁。
“丘师伯,烦请告之杨师兄住址,我去去便回。”
丘处机闻言一愣,可还没等他开口,突听耳边有一道劲风传来,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复又听见林志北的清晰声音传来。
“丘师伯,您糊涂啊!想那杨师兄是何等爱惜羽毛之人,若是众人齐去王府,你让杨师兄是认爹好,还是与我们全真断绝关系好?不如我将他们母子接来观中,岂不是对大家更好。”
丘处机闻言一愣,又见一旁众人都仿佛置若罔闻一般,便已深知对方乃是用“传音入密”之术与自己耳语。
于是乎,丘处机也赶紧凝聚内力,使之逼音成线。
“志北,你说杨康会因这荣华富贵不认这个亲爹?若是如此畜生行为,我便一剑杀了他,省得脏了我全真门楣。”
“丘师伯不可,杨师兄从出生起,便是锦衣玉食,完颜洪烈生前更是当他亲生骨肉,而你们又对他一瞒就是十八年。别说是身为王爵的杨师兄,就是一平民百姓,也一时半刻,接受不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爹。故而,我请师伯将心比心,给那杨师兄一点时间,最好不要将此事公诸于世才好。而且杨师兄这个王爵身份,以后对于我们汉人大计,也是有诸多便利,还请师伯三思。”
待林志北说出此番说辞之后,丘处机也是深深陷入沉默之中。围观众人只是不解,可还不等杨铁心继续开口询问之时,却又见丘处机突然闭上了双目。
“弟子谨听丘师伯吩咐,这就去请那杨师兄母子过来。”
林志北故意高呼一声,顿时就冲出门外消失不见。
“丘道长……”
“呵呵,杨老弟不便心急,静候便可,正好咱们趁此机会聊聊这些年的一些变故,我也顺便将康儿小时的一些趣事告之,也好助你们父子相认后更为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