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北近来因习惯使然,浑然不觉在对方面前需要伪装,竟脱口而出。
然而,术虎高琪也并未察觉,竟还拉起对方激动地说道:
“好兄弟,你看我这记性,竟然把你不能言语这事儿都给忘了。大锤没了没关系,明日哥哥我再帮你去城中寻觅最好的铁匠,为你重新铸造两柄新的大锤出来。”
只是话说完后,他似乎也回味到了些什么,随后便傻愣愣地盯着林志北发起呆来。
“好兄弟,我刚才是不是出现幻听了,好像听到你说话了……?”
“呵呵,你是不是幻听我可不知道,但我确实是说话了。”
林志北扑哧一笑,索性不再隐瞒,直接敞开了说。
术虎高琪听后先是一愣,随即转为大喜。至于所谓的怀疑和其他种种情绪,此刻似乎都已被他抛诸脑后。
“哈哈,好兄弟你终于能说话了,我就说嘛,我家兄弟这么大的本事,要是不能言语岂不……”
然话刚说到一半,术虎高琪又猛地将林志北赶紧朝门外拉去。
“好…好兄弟,你看你现在都能言语了,那我家的那两个小丫头,你…你你……”
林志北闻言,当即大呼失策,早知道暴露出说话,会有如此麻烦的话,那他还不如继续伪装下去呢!
只是此番过来事出有因,故而他又不得不腆着面子继续而为。
“术虎老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随着林志北的半搀半就,两人也是渐行渐远,直至来到一偏僻的凉亭之处,这才歇了下来。
“我说好兄弟,哥哥家里何处说不得话,亮亮堂堂的软香房里不待,偏偏你要选择来这偏僻的鸟地方。话说我家那两个小丫头,可是一直记挂着你呢!……”
术虎高琪嘴上虽说是不满,可真到了地方,却也不见半分嫌弃,一屁股就是坐了上去后,侃侃而谈。
林志北见状,也不由笑而出声。
“我说术虎老哥,记得月初我刚离开这里之时,这城门处不还好好滴,现如今才过月余,你怎地将四方城门给堵住了呢?”
林志北不说还好,今说出口来,术虎高琪只觉心中的苦楚一下就泛了出来。
“好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最近这山东路出了一伙红匪,着实是十分的了得。也不知道他们用了啥妖法,才没多少日的光景就一连攻下了登州、莱州、宁海州、密州,再这样下去,老哥我的益都府亦是不保啊!”
术虎高琪说完,还左右环顾一圈,犹不自信般还悄悄压低了一点声音后,对着林志北轻声说道:
“俱传说,这登州、莱州、潍州,几城城破之时,其城墙之下的城门,就犹如一堆碎木屑般。哥哥我也是害怕,这才让人卸了城门,用熟糯米加鸡蛋清以及高土砖石掺在一起,将那城门处堵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
术虎高琪说到此处,不禁有点洋洋得意。可是落在林志北的眼中,不免就如同看待智障一般,充满了鄙视的意味。
“我说术虎老哥,你这将城门封了,那咱们这益都府几万大军和十几万的百姓,以后的生活该如何自理。你就不怕那红袄军,给咱们来个八门金锁,让咱们坐吃山空,自取灭亡。”
“哈哈,若是如此,老哥儿我还求之不得呢!”
术虎高琪闻言,当即便哈哈大笑出来。待见林志北一脸不解模样,又忙附耳低声洋洋得意地说道:
“好兄弟,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就益都府的存粮,纵使是敞开来吃,也足够咱们益都府所有军士和百姓们吃上十年的了。更别论,前一阵子刚收上来的新粮了。”
呃……失策了。
早知现在这般,当初是打死也不能放这术虎高琪回来了。
这真真就是一个铁乌龟王八蛋,还属不愁吃喝的玩意儿。
林志北只是知道对方四处抄家,却不知道他抄了个好大的家产。
益都府本就是北方粮商聚集的地方,这下倒好,全都便宜了这个术虎高琪了。
正所谓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既然术虎高琪乃自己扶植而上,林志北其秉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原则,亦是要想办法不费一兵一卒就当拿下益都府,这才符合他的人生价值观。
故而,他这才直接找到了这术虎高琪之处。
“我说术虎老哥,你就没有想过,既然红袄军势大,那咱们何不直接投降了事,最起码还能踏踏实实地睡个囫囵觉。”
林志北话音落下,术虎高琪也是为之一怔,其目光中竟还隐约有了动摇之意。只是还没片刻,他又坚定的摇了摇头,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儿出来。
“我说好兄弟,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红匪比起老哥我来,还要不讲道理。反正只要是有钱人,他们全都给抄的家底翻天。也正应了他们的口号了,打田地,分土豪……”
“咳咳……打土豪,分田地。”
见对方说反,林志北也连忙帮其纠正了过来。
“对…对对,就是打土豪,分田地。老哥我如今可是益都府里最富有的人,这真要投诚过去的话,别说是我这偌大的家产了,我怕到时候我这小命,还不知能不能够留下来呢!……”
这也是术虎高琪犹豫的原由,虽不知好日子能过几时,可总比刚刚投诚,就变成一个穷光蛋要来的实在吧?更何况他还听闻那恐怖的批斗,简直就是为他们这些为富不仁者们特意 准备的。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管能活多久,总比将脑袋伸出去给人现摘了强吧!
然他话刚刚说完,一旁的林志北却莫名其妙地给他作了担保。
“术虎老哥何必害怕,你若真心投了,这益都府的一言堂老弟虽然再也给不了担保,可这偌大的家产中,术虎老哥留下府邸女眷,做弟弟的还是能够承诺做主的。”
“……咦!”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有好兄弟你在坐镇,咱们又何必犹犹豫豫还去做那投诚之人,别说哥哥这微薄的家产了,纵使那红袄军来了又如何,来一个我兄弟杀一个,来两个,我兄弟能杀一双……”
术虎高琪瞬间有了主心骨,纵使觉得说话,亦也变得有底气了许多。
可还不等他去豪言一番之时,其对面的林志北,却很是突兮地插了一嘴说道。
“术虎老哥,你就没有想过老弟我,说不定可能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红匪呢!”
“哈哈,好兄弟莫要如此玩笑。”
术虎高琪看似不以为意的说笑道,可还没有片刻,却又猛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向了对方。
“好兄弟,好女……你…你,你莫不……真地是红袄军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