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秋宁终于体会到了符辰骏所说的精神折磨。
先是不停追问她和萧屿凡的关系,她都解释过无数次了,只是普通的朋友。
但父亲依旧不死心,似乎想着多问几次,就会美梦成真似的。
就像那句俗话,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他们期望着她本是没有男朋友,但说得多了,突然就有了。
还有就是父亲对医药的斤斤计较,让她头痛不已。
她把治疗单和药费单放在床头,父亲的高烧刚退下去,就开始嚷嚷着要找医生理论。
理由是药开得太贵了,治疗可以有更便宜的方法,医生就是在变相讹诈。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医院办公室走。
她赶紧拖住父亲:“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惹事,你要去找医生理论,那你知道正确的治疗方式是什么吗,就凭一张嘴在那里吼,丢脸的只有你自己。”
父亲转而骂她:“你一分钱不赚,花起钱来却是一点都不心疼,你懂什么,钱都是省出来的,你是有我和你妈在背后撑着,才会有恃无恐,等你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的时候,你就知道钱的重要了。”
她火冒三丈:“知道钱重要,你生什么病,这么冷的天,还跑去吹冷风,你是嫌家里事儿不够多,不够大吗,没了妈在身边照料,你就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你有什么资格评价别人!”
翟父气炸了,伸手就想打她,她一点都不害怕,往前一站:“你就这点本事,你打呀,让大家都看看你这种父亲有多窝囊,家养不起,打人却是一流的。”
翟父环顾四周,放下手,然后重新钻回被窝里。
“你不想给家人惹麻烦,就快点把病治好。”
见父亲呆在被窝里不说话了,她说:“我还有事儿,你就乖乖呆在医院里,护士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吃饭就去医院的食堂,那里比点外卖便宜一些。”
她径直去了社区敬老院,在郭婆婆的房间里看到了郭明玉。
郭明玉低头整理着母亲的衣服,她折衣服非常地好看,四四方方,就跟酒店的洗衣服务差不多。
翟秋宁从萧屿凡那里得知,那天郭明玉是到江边去寻短见的,结果遇到一个在华岩寺做义工的大婶,大婶几句劝,正好又赶上华岩寺开法会,需要志愿者,她就跟着去了。
住在寺庙的这些年,她被师兄们的热情包围着,又听了法师讲经,于是也想明白了,法师说到她心地纯善之人,也算是对她曾经艰辛的一种认可。
反正也伺候母亲多年,习惯了,母亲一天一天地苍老,或许也没多少日子,再熬一熬,人生就圆满了。
翟秋宁走上去跟郭明玉搭讪:“没想到你这么细心,连折衣服这种小事,都做得整整齐齐。”
“我跟我前夫是在酒店打工认识的,我是客房服务员,他是水电工。”
“那你想他们吗?”
这话让郭明玉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平静:“都习惯了。”
“你和你的孩子们有见面吗?”
“我哪还有脸见他们,他们结婚生子,我都没出多少钱,也没帮他们带过孩子,更不想去经他们添麻烦。”
郭明玉的语气云淡风轻。
哪有人不想念自己的孩子,只是压抑得太久,不得不让这份想念变得平淡。
翟秋宁明显感觉到郭明玉的情绪变好了很多,初次见面时,对方的情绪易怒易躁,就算后来与之和解,郭明玉与人相处,也是冷冷的,有种压抑感。
她忍不住问:“你这趟出去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感觉不一样了,我指的是你说话的感觉,以前让人感觉到很压抑,还有些小心翼翼,而现在不一样,很轻松。”
郭明玉耸耸肩:“这得感谢你们这些志愿者。”
曾经的一段经历,让郭明玉对社区还有志愿者抱着一定的敌意。
那时候的郭明玉在市郊的一家工厂工作,工厂见她带着瘫痪的母亲,也对她格外照顾,没有固定她的工作时间。
工厂是三班倒,24小时不停产,工厂给她计件,每个月交多少件,就领多少钱,工作时间是白天还是晚上,都由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