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收回搭在穆清葭腕上的脉巾,问她:“王妃近日可吃了什么东西没有?”
覃榆替穆清葭掖好了被角,回答:“自从之前太医您叮嘱过以后,咱们王妃对经口的东西可小心了,连零嘴都很少再吃。”
穆清葭虚眼看着胡太医,嗓音嘶哑:“我这身子有何不妥之处吗?”
“奇怪。”胡太医慢吞吞地收拾着医箱,“明明经过前些天的调理,王妃身上的寒症已经好了不少。怎么现在又变回老样子了?”
“会不会是因为王妃体质至阴至寒?所以才会反复一些呢?”覃榆问。
胡太医摇头:“不会。至阴体质与身体寒冷是两回事。体质阴寒之人或许身上的温度会比其他人低一些,却并不一定畏寒怕冷,也不一定就会得寒症。甚至还有许多人生来体阴,身上却火热,寒冬腊月都不需要穿厚袄。”
“那……”
胡太医的眉头皱起来:“可否让下官再看看王妃今日的安胎药?”
“哦,好。”覃榆说着便将搁在桌上的药碗端过来了,“今日奴婢要伺候王妃,煎药回来有些晚了,还没来得及让王妃喝呢。”
胡太医端过了药碗,闻过药味后二话不说又抿了一口。
“诶——”覃榆张口想阻止,心想这药等会儿王妃还得喝呢。却看到胡太医尝过药后,脸色一下就变了。
穆清葭心觉不好:“怎么了?”
饶是胡太医这等性格极温吞的人,此时也不免沉下了声。他问覃榆:“这药是你亲自煎的?中间寸步不离地守着炉子吗?”
覃榆被问得有点懵,却也反应过来事关紧要:“是,是我煎的。就是按照您配的药,一日一帖,煎完之后连药渣我都收回来了。”
原本穆清葭的安胎药都只胡太医一人经手,但周瑾寒回来之后,无论是在牢里审讯过后还是外头百姓干活所需,胡太医身为随军的医者,要做的事情一下多了不少。所以煎安胎药一事就转交给了覃榆,让她按照已经抓配好了的药包,每天一剂煎给穆清葭。
覃榆回忆道:“我都是在早上煎药的,只有快煎好的时候,因为恰好也到了王妃洗漱的时间,所以才会离开一会儿,给王妃送热水过来。可这中间也就半刻钟左右,我还让厨房的林大嫂帮忙看着炉子的。林大嫂自从咱们进了衍州之后就一直在厨房里给咱们做饭,她是黄将军的亲姐姐,不可能会对王妃的药做手脚啊。”
穆清葭也觉得应该不是林大嫂。
毕竟她若是喝了安胎药后出了事,首当其冲被怀疑的人就是林大嫂。周瑾寒是什么脾气性格的人?林大嫂有可能让自己的亲弟弟黄中因此赔上前程性命吗?
她强撑了点精神,问胡太医:“先生,这药有什么不对?”
穆清葭一声尊称,让胡太医有些惶恐。他躬身做了一揖,回道:“这药里头被人多加了一味药,倘若下官没猜错的话,应当是散血草。”
“散血草有镇痛化瘀的功效,是极寒之物,宫里寻常只会帮妇人产后排淤血时才使用,用后也立马要再补上调气血的药,以免落下病根。”
穆清葭攥着被子的手猛地一紧:“倘若是孕妇食之呢?”
“这散血草即便是身体强健未有身孕的女子服用得久了也会气血两亏,患有寒症的人食之症状只会更加严重。若再是孕妇……”胡太医的头垂得更低了,“那不消多时便会滑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