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说为何在曜王府里没有见到李菁和覃榆的身影,原来他们一直都待在楚云遏的药庐里。
穆清葭下意识地想要离开的,可走开半步她又停下了。
她还活着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李菁和覃榆都会知道的。
她当时假死一场,定然给他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如今她活着,理应走进去,对他们二人说一声抱歉的。
抱歉这段日子以来对他们的隐瞒。
也应该好好地郑重地道个别,然后再真正地离开。
穆清葭微微抿了下唇,做好了心理铺垫后重新抬起头,抬步走过去准备扣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厉叫忽然从她背后响起:“你这个贱女人,你去死吧!”
穆清葭诧异地转回头,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疯狂而又迅速地向她撞了过来。
她心里一惊,倏然抬手将对方一挡,然而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忽地又是一痛,让她的动作忍不住迟疑了一瞬。
噗呲——
刀刃没入身体的声音。
穆清葭的腰上猛地传来剧痛。她感受到了冰冷的利器扎进体内,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冷了下来。
她反手一把扼住了那个人影的脖子,手中用劲猛地一拗,当场折断了对方的颈骨之后将之甩了开去。
鲜血正从腰上喷涌出来。
穆清葭有些站立不住,按着腰往后跌了两步,靠在药庐大门旁的墙壁上,缓缓地滑坐了下去。
药庐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在那一声石破天惊一般的厉叫中,李菁和覃榆也吓了一跳。他们俩在里面屏住呼吸静听了很久,一直到外面没动静了,他们才鼓足勇气决定出来看一眼。
结果门才刚一打开,就看到了面色苍白流着血坐在门廊下的穆清葭。
覃榆的视力不行,天色还没亮,哪怕借着烛光,她也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可李菁不是啊,他几乎是在看到穆清葭的第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婶婶!”
李菁拉住覃榆的胳膊,又惊喜又害怕地带上了哭腔:“是婶婶,是王妃婶婶!”
“王……王妃?”覃榆一时间有些蒙了。
李菁扑到了穆清葭身上,却摸到了一手的血。他大哭起来:“小婶婶你快点,婶婶她受伤了,她流了好多的血!”
覃榆闻言手一颤,手中的烛台没拿稳,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也没再去捡,只在李菁话后慌乱地踏出门槛来,摸索着跪到了穆清葭的身边:“王妃,王妃……我是覃榆啊,您听得到我说话吗?”
冰冷的指尖颤抖着碰上了穆清葭的脸颊。只一触便又惶恐地移开了,像是觉得逾矩,于是只剩下了一声又一声的哽咽的“王妃”。
晨光破晓,穆清葭因剧痛而紧闭着的双眼也缓缓睁了开来。
“听得见呢……”她回了一句,声音又轻又哑,满是无力,却勉强挤出了一抹笑。
穆清葭望了望李菁,又望了望覃榆,跟他们道:“别哭了,是我,我还活着呢……”
“婶婶,您这是怎么了?”李菁哭得成了个泪人,又转头去看一旁已经死透了的尸体,“这人是谁啊,她为什么要杀您?”
那人衣着简朴,头发蓬乱。只是曦光已经出来了,覃榆看清了她的打扮。
“她是……”
覃榆起身走过去站到了那具尸体的旁边,在对上对方双目圆睁的狰狞死相后,她骤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嘴跌退回来:“是拂夏……这个人是拂夏……”
拂夏,原本在曜王府西院伺候簪烟的贴身婢女。
自从周瑾寒南行归来后,西院所有的下人都被遣散。但拂夏身为簪烟的狗腿子,这些年没少替她办事,所以没有同其他人一样得个好下场。不仅被抓去刑房关了好一段时间,出来之后直接变成了下等仆役,日日都在府里倒夜香。
因为不知道簪烟的实际底细,所以拂夏还想当然地将簪烟的落网归咎给了穆清葭。
昨夜,拂夏亲眼看着戴着银白鬼面具的穆清葭逃出曜王府,也亲眼看到了周瑾寒眼中的在意。于是她趁乱跟了出去,一路兜转摸索,竟也被她寻到了月璃台外。
拂夏躲在暗处一动不动地观察了几个时辰,一直等到里头杀戮声停,曲晴柔也带着皇城警备营的队伍冲进去。随后她看到了飞身而出的穆清葭。
哪怕隔得远,哪怕对方一闪而过就出了她的视线,拂夏也永远都不可能会认错对方的那张脸!
她心中一直都感念着簪烟当初救下她的恩情。
被拧断脖子的时候,拂夏是释然的。
因为她终于亲手将刀刃捅进了穆清葭的身体,她终于亲手替她们姑娘报仇了。
所以她也可以安心地去阴曹地府见早已等在那里的挽春了。
穆清葭被李菁搀扶着,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也已经透过遮挡在拂夏脸上的乱发看清了她的脸。
她的眉头皱了皱,轻轻合了合眼。
腰上失血过多,肚子也越发痛了起来。
“覃榆……”穆清葭忍痛地发出了一记闷哼,唤覃榆:“我感觉不太好,扶我进去,先帮我止血……”
覃榆如梦初醒,这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了眼穆清葭身后滴了一路的血迹,忙跟李菁将她扶进院子里去:“奴婢向楚神医学了一些医术,王妃别担心,奴婢这就给您止血。”
二人进院子后关了门,将穆清葭扶到凳子上坐下了。
覃榆对李菁道:“小李公子,去神医屋子里取金疮药来,再拿剪刀绷带,还有,倒一盆热水!”
李菁依言跑进去了,很快就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
覃榆掀开了穆清葭身上的黑袍,看到了她已经显出来不少的肚子。
“王妃……”
“无碍。”穆清葭看出了覃榆的犹豫,“不会影响到孩子,你尽管动手上药便是。”
虽然已经在楚云遏这儿学了不少,可真正上手却还是第一次。覃榆在往穆清葭的刀口上到药粉的时候,恐惧到手都在抖。
只能一边做事一边自我催眠道:“您不会有事的,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谁说她不会有事?”
就在覃榆和李菁准备给穆清葭绑绷带的时候,院门被大力地一脚踹开,泣朱带着几名手下乌泱泱地围了进来。
她冰冷的视线落在中间的穆清葭身上,含恨接下去道:“她今天,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