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书房。
月明星稀,薄雾冥冥,窗外寒气湿重。流萤将窗棂关笼了,避免外面冷风进来。
晋王殿下拿着笔在桌案上画着什么,旁边垂首静立一名文官,正在接受询问。文官略有瘦弱,面皮细白,眼尾有一道泪痣。
侯水镇地龙翻身,坏了不少庄稼田产,晋地官员这几日都有些焦头烂额。
晋王平日里未过多干涉晋地日常事务,可侯水镇毕竟离商州太近,兹事体大,因此此事仍然被晋王拿到了台面上。
“……殿下,地龙翻身虽说不算太罕见,可建国后二十多年还未见过。”
文臣陆行舟垂目,低声仔细汇报道。
“臣查阅了晋地的博物志,上一次地龙翻身,要追溯到三百年前了。”
沈澈嗯了一声,“侯水镇地处怒水岭水交汇处,水流湍急。这几日多加派人手往侯水镇观察水文情况。”
文官立刻了然:“殿下是担心水患?”
“不错。”沈澈赞许地看着年轻文官,“今年雨水多,再加上地龙翻身,侯水镇恐失守。你先下去按之前安排准备,尽快着人提前前往侯水镇。”
“是。”
文臣应声告退,沈澈未动,仍在堪舆图前静神思考。
书房外有人低声说话,窸窸窣窣,经久不绝。沈澈不着痕迹地皱眉,问一旁画屏:“谁在书房外吵嚷?”
画屏道:“回殿下,是医女许好好,说是有事要和殿下禀报。”
“现在是几更了?”
“回殿下,三更了。”
沈澈放下折子,揉了揉眉心,向后一靠。
“让她进来吧。”
许好好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晋王殿下宣召进屋,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跟着画屏穿过连廊,往书房中走去。
书房里明亮如昼,桌案中间,晋王殿下揉着眉心,略有疲累。
见许好好进来福身,沈澈点点头,淡声道:
“起吧,不必多礼。棉哥儿那边怎样了?”
许好好仍然未从当面见到晋王殿下的受宠若惊中回神过来,嘴角带着笑意,隔着桌案偷看他。
王爷隔着书案,眼眸深邃,看着手中折子。眉目如画,气质仿若高山白雪般,便是随意坐在自己家的书房,举手投足都那样优雅雍容。
见许好好久久不语,沈澈缓缓抬眼。
郎君姿容甚好,长睫抬起,亦如鸦羽振翅欲飞。烛火在他极黑的瞳仁里跳跃,眉宇间那惊魂摄魄般勾织出来的明暗光影,令许好好心跳更盛。
她忍不住举步上前走到桌案一侧,盯着沈澈道:“小郎君这几日用疾医的药,高热退了些下去,不过仍然昏沉……”
“疾医如何说?”
“疾医认为小郎君有醒转的希望。”许好好道,“几日消毒并处理伤口,伤口已经不再扩大溃烂,伤口也不再红肿。”
“这倒是个好消息。”沈澈声音淡淡。
“不过……大家都在溯风阁,只有言女郎一直在西厢房未出,不知镇日里在忙些什么。”
美人天生对其他美人有敌意,更何况言语卿貌美天生,姿容又好,比旁的女郎都不多让。再加上来路不明,宿于晋王府中,无人敢问她的身份,许好好对其更加鄙夷。
一看到她,许好好就觉得不适。
心中警铃大作。
沈澈却不知她的百转千回,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回:“知道了,你退吧。”
许好好的“受宠”来得太快宛如龙卷风。
还没汇报完两句就被叫退了,哪里肯甘心!只是晋王仿佛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折子上,没有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