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间章·背叛之人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图书馆,名为秀才阁。
从外表来看它就如同古代帝王将相的藏书楼一般,与周围的高楼大厦对比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毕竟它算是古代的造物。
这家图书馆是一所连锁企业,在全神州,甚至是全世界的各大都市都拥有与这一模一样的木质雕楼。
甚至有许多大城市因为秀才阁的特殊性和其浓厚的神州古蕴,特许建立其批准为市立图书馆。
就在千里之外的锦城中也有一个和这一模一样的。
在前方一袭女仆装的女仆的带领下司无邪进入了这里。
至今仍然还是夜晚,但是秀才阁之中当然是灯火通明。
明黄色的灯光下映照在雕花木的墙壁上,书架上,地板上,窗户上,让进入这里的人甚至会以为自己是穿越了一般。
但司无邪有些奇怪。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拥有着醉人酒红眼眸的女仆声音同样醉人。
“因为,我把这里的人都赶走了……舰长大人。”
“赶走?”
司无邪反问一句。
丽塔捂嘴轻笑。
“请不要误会,付诸暴力对于淑女来说是十分失礼的行为,我只是利用了些许权力让今日的秀才阁闭馆。”
司无邪还是不解她哪里来的权力?
这一次没有等丽塔说出答案,司无邪就明白了她那里来的权力了。
一位穿着马褂长袍的工作人员来到了丽塔面前微微低头说道:“老板,秀才阁里的人已经全部赶走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美貌的女仆笑着摇头。
“辛苦了,你也先回去吧。”
“客气了,老板。”
司无邪有些目瞪口呆,实在难以想象。
“你是秀才阁的老板?”
丽塔摇了摇头,轻笑回答。
“天命才是它的老板。”
于是青年的诧异又多了一分,他实在想不通这个致力于传播神州文化的秀才阁的幕后大老板居然还是天命?
他感觉自己好像走到哪里都离不开这两个字。
丽塔不知道司无邪的惊讶,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也会一笑置之,天命真正的强大之处,先不论总部,就算是支部的可怕估计这位舰长大人也不知十一。
“到了,舰长大人。”
在一处封闭的掉漆木门面前丽塔停下了脚步。
司无邪看到了木门边上的写着“负责人办公室”的铭牌。
“我刚刚醒来,你就在我面前说有人想见我,现在你还不肯说他是谁吗?”
女仆暗金色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眸,显得有些神秘莫测,但剩余展露的脸颊也足以展示她那迷人的魅力。
她瞳孔微动,脸上全是笑意。
“那么,舰长你为什么会选择相信一言不发的我还跟我来了这里呢?”
司无邪一怔,现在仔细一想自己的举动确实十分草率。
现在他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身体很是虚弱,而萧夜雨也赶忙陪着她爷爷去重整萧家没有来得及派任何力量保护他。
这样想来自己轻易的答应丽塔来见那个不知道的人已经把自己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了。
司无邪眉头微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犯这样一个低级的错误。
他好像对这一位只见两面的女仆有些过于信任了。
为什么呢?
司无邪如此问着自己。
然后他想到了幽兰黛尔,又想到了丽塔的让人觉得十分舒服的笑容。
然后他明白了。
这个女人的笑容名为诡计。
就像暗夜的蔷薇,散发着无害而又诱人的香味,但是在翠绿的花叶之下却是一颗颗锋利的尖刺。
作为一位合格而又细心的女仆,丽塔轻而易举的注意到了司无邪脸上不易察觉的僵硬之色。
但是也正因为合格与细心所以他选择了无视青年的举动。
她用手指了指木门边上的铭牌。
“如果你想问里面的是谁的话,我想那里不是写着吗?”
司无邪不解问道:“一个图书馆的主人要见我干什么?”
“我的纠正您的错误说法,舰长大人。里面哪一位的确是图书馆的主人,但是缺并非这一所。”
司无邪开门的动作一顿,看向丽塔。
“不是说秀才阁的幕后老板是天命吗?”
丽塔贴心的为司无邪打开门扉,巧笑嫣然。
“诶,当然刚刚这一句话也是没有说错的。”
于是司无邪知道门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秀才阁属于天命,但是天命是一个组织并非一个人,既然不是一个人自然也不可能出现在门背后。
但丽塔说她刚刚的说法也没有错……那么很明显,门背后的这个人某种程度上就是天命的标志。
关于这种人司无邪只能想到一个。
门扉打开又关上。
不过门外的人却早已来到门内。
于此同时一柄明晃晃的古剑闪耀着亮光从他头顶落下。
看样子是想把司无邪一刀两断。
明晃晃的刀刃在落下时来了个急刹车悬停于司无邪头顶。
剑刃并没有碰到他,但是仅仅是其劈出的罡风也削落了司无邪的几根发丝。
“七星龙渊,又名龙泉。相传为神州古代铸剑大师干将与欧治子共同打造的绝世神兵。实则为前文明遗留下的魂钢制造的武器。”
司无邪漠然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宝剑又看了看眼前一身西装的金发碧眼的男人。
如同他预料的一样,丽塔也的确没有说谎,这一所遍布世界的神州企业背后的老板果然是天命,而眼前这个人也正好可以代表天命。
毕竟天命就是他的财产,他的姓为阿波卡利斯,可以说是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他是天命的现任主教。
奥托。
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司无邪在几年前天命比赛上见到的那般有威严或者说是气度。
他笑起来如同大明星一样好看,但是又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司无邪一时之间居然想着他和门外的丽塔在待人的方面都差不多,对于如何能让对方感到轻松愉快之道都深谙其中三味。
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也许不算世界第一强大,但是却是世界第一麻烦的主教大人相处。
因为他们有仇,而且仇恨不浅。
奥托看着司无邪不为所动的模样笑着收回龙泉剑插入原本的剑鞘,随后他又如同扔一个毫不在意的垃圾一般扔在一边的瓷器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剑身的的沉重还是瓷器的脆弱,在看到两者接触之后瓷器瞬间破碎。
青年漠然的看着这一幕又看向了坐到如同古旧书案的办公桌前的奥托。
金发男人笑了笑伸出手。
随着他的动作起一张椅子从远处滑到了他的对面。
司无邪来到了他的面前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坐下。
奥托不在意,而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当然他也给司无邪倒了一杯。
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的司无邪奥托打趣的笑着。
“天命主教沏的茶,世界上很少有人有资格可以喝到。”
“我不想喝茶。”
从进入这个房间之中司无邪说出了第一句话,但这句话怎么看都是挑衅或者说丝毫不给面子的意思。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虽然不是在挑衅,但却的确没有给面子的想法。
“而且我们也不是朋友,没必要装的如此和蔼。”
奥托笑容不减,并没有因为他如此不敬的言语而恼怒。
金发男人用一只手托起茶盘,另一只手抬起茶杯将茶水送入口中。
他动作举止优雅无比,比之古欧贵族也不遑多让。
虽然就事实而言他确实就是古欧贵族。
司无邪看着他的模样蓦然想起了萧远山。
他觉得奥托在某些方面有些像他。
当然这些方面并非面容,身份,地位之类的。
而在与萧远山在第一次与司无邪会面时说过的一句话。
越老越能装……
奥托好似没有看到司无邪奇怪的眼神,喝完一口茶以后他放下茶杯,看着司无邪轻松写意的说道:“不是朋友,那你说我们是什么?”
不是朋友是什么?如果按照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逻辑来看,答案自然是朋友的反义词。
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当然只能是敌人。
但是事实往往不是这么简单可以下定论的。
不是朋友还可以是熟人,是同事,是陌生人。
这些都有可能。
但对于司无邪来说却隐隐约约知道那个答案或许就是敌人。
他知道很多东西。
比如威利斯镇为何会被崩坏兽围攻,比如伊丽莎白为何会成为律者,比如那一场帝江讨伐战最后的秘密,甚至连温蒂成为容器似乎也是他的命令。
这些都是他足以和奥托成为敌人的理由。
就好像是前面也说过他们有仇。
但奥托好像偏偏没有哪一次是打算对他动手,他甚至还在自己争夺卡斯兰娜家主之时帮过他。
这是为什么司无邪见到他的第一时间没有动手的原因。
“你似乎有很多疑问?”
似乎根本没打算等他的回答,亦或者他的回答无论怎样都无所谓,奥托像是忘了上一句提问一样如此问道。
司无邪沉默着表达自己的意思。
“是吗,那么把你想问的说一说,我会根据问题的有趣程度决定是否回答。”
司无邪看了一眼他眉头皱起。
他的确有很多想问的。
比如齐格飞的去向,比如伊丽莎白的资料,又比如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让自己多活一段时间。
但是现在想来无论他要问哪一个都会暴露一些东西,于是他还是只能无言。
“是吗,没想好吗?不用着急,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不过沉默无言的等待显得实在有些无聊,在你想好要问什么的时候我们先来聊点其他的吧。”
奥托这一次甚至都不管司无邪的反应直接说起了自己的单口相声。
“嗯,我想想说什么好呢?”
金发男人用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发出平缓而轻的砰砰声,似乎是在为接下来讨论的话题而烦恼。
司无邪看着他的手指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方解不耐烦的一下又一下踩着高跟鞋的样子。
虽然前者声音轻而平稳,后者声音大而急促。
但司无邪看来这两种声音都差不多。
因为它们都会带来麻烦。
“对了,就让我们来说一说就在今晚上发生的,被我可爱的小德丽莎命名为饕餮的审判级崩坏兽的话题吧。”
奥托悠然自得的又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咙又继续说道。
“先说说损害吧…………饕餮的诞生时出现的数以千计的崩坏兽在其诞生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内,居然被萧松又全部抹杀,第一次兽潮的战绩只有一些残破的街道,还有……区区不到千人的伤亡?”
司无邪冷眼看着奥托,对于区区和不到这两个词很是反感。
奥托不为所动继续讲述。
“而在这之后,萧松身死,真正的饕餮复活,崩坏能再一次高涨,这一次产生数以万计的下位崩坏兽…………然后直到现在,极东的女武神和萧家的警卫队还在清理………………至于当时神州东海三百公里外升起的有着数千公里的足以覆灭神州东南沿海地区的海啸…………被小德丽莎用崩坏能分解导弹化解了……哎呀,我还真是为我可爱的孙女自豪啊。”
司无邪微微沉吟,没想到在对抗饕餮的背后德丽莎做了这么多。
奥托端起茶杯想着这里秀才阁的老板还真是会享受。
大红袍茶叶,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种品种,不过奥托从这茶中滋味中就理解到了这种特产几乎可遇不可求,不知道他私底下贪污了多少钱。
撇开这些有的没的的想法。
奥托继续说道:“简单来说吧,沧海市虽然各个大区的某些建筑和街道破损严重,但是却远远不如锦城的芙蓉区,而且大部分城区几乎完好无损,稍微修理就可以继续使用…………”
“人员伤亡不到十万,经济损失大概数百亿以下,对这种国际城市,经济中心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呀,真是可喜可贺啊司无邪少校,要是没有你去杀了那审判级崩坏兽的话,也许今天晚上沧海市就会如同二零一三年的长空市一样成为历史了呢。”
奥托不合身份也不合形象的耸了耸肩。
“至于在神州内部掀起反叛天命驻地的那些警卫队队员则更是让人无语,明明都已经反了,结果看到完好无损的萧远山出现的视频又几乎全部怂的又一次宣誓忠心…………难道说这就是你们武德中的气节吗?”
司无邪不想再听眼前这个金发男人的胡言乱语和毫无意义更无逻辑,也无道理的贬低。
于是他打断了他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萧松是你杀的?”
奥托回味着口中的浓郁悠长的茶香,随后又摇了摇头。
“也许你可以订正一下自己的话语,是他自己自取灭亡而已,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司无邪目光直视奥托。
“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那一根金色的羽毛,从天空中落下。”
“是吗?可是我又不是鸟,也不会飞,难道你要把那一根羽毛的过错算在我身上。”
司无邪感慨无比的说道:“你真的很能装。”
奥托将茶杯放在托盘上面发出一声清响。
“用装这个词来形容天命主教?也就你有这个胆子了,不过我想你可以稍微相信我一下。”
司无邪没有感情呵呵的笑了笑。
“那也许你可以在忽悠我前先换一身衣服在换一个发型如何?”
奥托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在上衣胸前的口袋之中还夹有一支盛开的蓝蔷薇。
这个模样司无邪很熟悉,甚至可以说是熟悉的不得了。
在锦城的一个不知名的天台之上见到的那个小丑?或者说是魔术师打扮的人,和他现在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奥托微微笑着,完全没有被戳破谎言的惊慌与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皮太厚还是的确那个小丑不是他,亦或者说他根本不打算隐瞒?
所以他才连衣服都没换就来见司无邪了。
青年有些脑子疼。
他不擅长勾心斗角,更不擅长与这位天命的铁血主教,或许也可能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对线。
他根本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举动到底是单纯为了有趣还是为了其他目的。
他还是比较擅长打架,虽然不喜欢,但用打架来解决麻烦往往比较快,省事。
但是他却没有把握能打赢眼前这个天命主教。
毕竟就算只是那种金色的羽毛制造幻境的诡异能力他都没有办法破解。
看着奥托并没有打算承认的样子司无邪又看着他的脸。
“路易斯在哪里?”
奥托端起茶杯的手一顿。
“为表诚意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他在一个很远又很近的地方,算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吧?”
司无邪不明白为什么实话实说还非得这么拐弯抹角?
他真的觉得奥托和萧远山越来越像了。
好在对于神州人来说他的拐弯抹角十分好懂。
司无邪向四周看了一下。
在太虚剑气恢复止水程度的感知之下小小的办公室中一切事物都无所遁形。
于是他轻易的知道了这里真的就只有自己和奥托两个人。
显然他肯定不是路易斯,那么路易斯就只能是剩下的一个人了。
于是他回忆到了在锦城的天台之上奥托那不合常理的给自己一拳让他和萧夜雨逃脱,以及为什么最开始他会使用路易斯的声线和自己说话了。
奥托没有再喝茶而是看着窗外逐渐西斜的月亮。
“为什么?”
“这算是我这个伟大男人的一个小秘密,不过给一个提示也行,他还有蕾安娜经常会把自己比喻成特修斯之船。”
“特修斯之船?”
“是的,简单来说,公元1世纪的时候一位学者,普鲁塔克提出一个问题:如果特修斯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奥托此刻却笑了笑。
“那两个人经常在这种充满哲学气息,却又华而不实没有用处的故事中寻找自己的存在……”
司无邪发现奥托的笑声变得更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