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下等的,便是那种相貌普通大字不识的农妇。
她们的肉没人吃,那伙人就将这些女人砍了手脚,削了口鼻,卖给街头艺人去卖艺乞讨。说是这种女人做得越丑越难看,讨到的钱就越多……”
砍手削鼻,上街乞讨!
怒涛骇浪之中,安重华再也听不下去,气急单手掀翻茶盏,粉碎的瓷片四溅在地。
本以为废矿之中那些惨死的女子已是人间炼狱。
却没想到,他们还能做出更恶心、更残忍、更丧心病狂的事!
她脸色铁青,镇不住的手腕发抖,却还是死死盯着壮汉,从牙关中吐出几个字,“继续说。”
壮汉神色惴惴,声音也小了些。
“至于胡知府家中那些女子,便是最特等的女子,俱都是从胡氏家族中挑选的,美貌、才情、学问缺一不可。
若有朝臣看上,便只管带走,只消给胡知府好处,出了胡府大门,死生不论。”
好一个死生不论!
看来,若无人相帮,胡十六娘想必也会是这个下场。
安重华用力踹了口气,勉强让自己没那么憋闷,嘶哑着声音问道:
“胡氏一族算得上有头有脸,那些姑娘的爹娘,都肯将女儿送给他来糟践?”
“这……”
壮汉努力回想了片刻。
“听说也有找胡知府麻烦的,不过随着胡知府官越做越大,手头大把银子花给族里,大家就不说什么了。若实在不愿意,便不送女儿去胡府。
再说了,送去胡府的女子,若运气好嫁去旁的青年才俊家中,也算得上光耀门楣。”
安重华的心直直往下沉,原来胡十六娘的未来,是所有胡氏族人心知肚明的。
当她以为自己走在光明的前路上时,其实她正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期待而美满地走向地狱。
一只温热的手,自人后偷偷将她的手掌舒展开。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是十指已经抠入坚硬的木椅扶手,由着指甲中涔涔渗出血,慢慢润湿黑褐的木头内里。
抬起头,安慕抿着嘴,眼底流露出沉黯的心痛。
安重华心中一暖,愤怒悲伤之意散了大半。
复又回头吩咐恒娘,“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已经清楚,你便带人去将十六娘救出来。”
又叮嘱那壮汉速去找黄觉回禀,最好能够问出胡知府都和哪些人做过所谓的“生意”。
是夜,胡府的夜晚,比其他地方仿佛要来得更早一些。
胡十六娘早早用了晚膳,打算好生将日间收到的及笄礼赏玩一番。
谁料刚起身,便觉一阵眩晕。
“姑娘,怎么了?”
伺候的嬷嬷上前,不知是在搀扶,还是在钳制。
总之,胡十六娘只觉身体一阵沉重,眼皮仿佛吊了千斤巨石,睁开一丝都觉费力。
她呢喃地躺倒在嬷嬷身上,“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