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薛泽睿嗤笑一声,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来此怀有什么目的,但请你停止这种无聊的话题吧。不然我就要用我的猎枪将你驱逐出去。”
横在小屋和守林员之间,苏逸瞥了一眼那柄破枪,平静道:“看来你的欲望已经暂时得到了满足。”
听到此言,老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苏逸那双深色的眼瞳。
“我不能肯定你放走那一批驴友是为了什么,但不能否认的是,你所犯下的罪孽已经不是一点善行就能弥补的了。
我猜,半年前的那批人,应该差不多用完了,杀戮的欲望在短暂得以满足之后,下一次,你还能如此仁慈吗?”
这并不是来自公司的情报,而是苏逸从公司给出的历史档案中,推导出的猜测。
半年前,有一批神秘学的爱好者听闻这片山林中有妖灵出没,选择进入其中探险。而他们自此之后,音讯全无,在警方经过搜查之后,只能得出失踪的结论。
而勘察的封妖师也只能推测,大概率是被妖灵所吞食。
没有人想到,有一个守林员明明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却在他们身旁看着他们毫无意义的搜寻,一言不发。
在警方走后,老人手持一个符箓进入山脉的一处洞穴中,在洞穴的深处有一个岔路口。
左边是被密密麻麻的契阵所封印的洞口,右边是阴暗潮湿的牢穴。
这处洞穴,如果苏逸没猜错的话,便是当年侵略者的一处实验场所,后来被中神院接收,但没多久就废弃了。
那批探险者就被关在右边的牢穴,而左边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妖灵,弑。
被关押在这里的妖灵弑,早已经从沉睡中醒来,但由于苏醒得过早,并没有恢复太多的力量,所以先后被侵略者和中神院加以利用,最后吃干抹净还把封印加固了一下。
可以说,在古代的大妖中,这位弑也是相当凄惨的一位,上一位还是混沌。
就在弑快要濒临寂灭的时候,守林员出现了,带着能定位到洞穴的符箓出现在了弑的面前,丢下了一具碎尸。
此后,人杀戮,妖吞食,分工明确。
最近一批受害者,就是那些探险者了,为了见到传闻中的妖灵而满足了某些人扭曲的杀戮欲望和成为妖灵的食粮。
至于传闻这么多,怎么偏偏就他们上当了这事,就得问问苏逸面前的这位守林员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人故作镇定,但手悄然搭在枪托上的动作却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理,是带着一丝被揭露面具后的不安。
苏逸看着天色明清,笑道:“没关系,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以任何名义审判任何人,我来此给您一个选择,至于您如何去选,那我也无法预料,毕竟选择的权利在你。”
“我会等到明天下午,希望您不要失约了啊。”
明明被如此恶意地锁定,苏逸依然坦然自若地从老人身边走过,知道身影交错后,老人忽而侧身问道:“你是哪种人?”
并没有回答老人这个问题,苏逸没有丝毫停留地走下山去。
待到苏逸走远,老人的面庞痛苦却目中透出挣扎之死,他丢下枪,推开屋门;在左侧的房间灰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墨色的剑匣。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老人就仿佛听到那个声音又在呼唤他,勾起心底那好不容易才满足的欲望。
背起剑匣,老人像是背负着沉重的东西,亦步亦趋地走向山脉深处。
洞穴中,淡淡的血腥味好像是扎根在整个洞穴,哪怕清洗得如何干净也无法抹除。
左边是封印,右边是牢穴。
封印的洞口隐隐有庞大的暗影盘旋,此刻仿佛是感知到守林员的出现,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瞳出现在洞口,宛如两个地狱的灯笼。
“我来了。”
和往常一样打着招呼,可弑却是传出一声低吼。
明明不是人言,可偏偏守林员听懂了,笑道:“这次却是和上次间隔不长,特殊情况嘛。不过你还是老样子,不喜欢说人话。”
弑的两个大眼珠子高悬,这番举动似乎激起了封印,导致本来昏暗无比的洞穴突然闪亮起金色的光芒,这是来自契阵的力量。
在这份束缚下,弑又安分下来。
哪怕明知道不对劲,可弑已经不能再凭借自己的意志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了。
守林员看着弑,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弑的样子,明明那般虚弱,却偏偏高傲的要死,永远是一副永不低头的样子。
传闻中,弑是麒麟异子,通体暗红,有血光笼罩,是不详之妖灵。
但现在看来,传闻多半不实。
“弑也会害怕死亡,所以不希望我像他们一样,对吗?”
低吼回应,传出的风声仿佛是在说“是”这个音节。
而守林员口中的他们,是牢穴内的尸骨,从很久之前到现在,堆积了不知道多少,腥臭味也基本出自牢穴。
守林员放下剑匣,走进牢穴之中。
铺面而来的腥臭味并没有影响到守林员,甚至都不能让他眉头皱一下,他随意地将地上的一些尸骨踢开,露出一个暗门。
暗门扣得很死,吃力地撬开后,里面仿佛是一个冷藏窖一样,散出阵阵寒气白烟。
稍稍等了一会,守林员先后分次从中提出来几大桶血肉,上面还冒着白气。
而后带着这些血肉,守林员坐在封印前,一边将血肉丢进去,一边道:“知道你不喜欢吃不新鲜的血食,但没办法,最近都没有捕到,我也老了。”
一块块血肉丢进去,好像丢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好了,”将最后一块血肉扔进去,老人有些吃力地起身,揉了揉膝盖,呢喃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会怎样,老人也不知道。
弑不是他的宠物,即使他离开了,弑也会继续存活下去,大不了继续陷入沉睡就是了。如果还有人想要从弑身上榨取价值,那弑也不会像从前那般坐以待毙了。
守林员背起剑匣,当他从洞穴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晚风颇冷,但好在心底燃烧的欲望火热。
第二天正午,苏逸在独院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