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已经是入夜了。
李中校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宽敞明亮的房间中有些胆怯。
这里的一切太过美好,她害怕自己适应不了,也害怕自己适应得太好。
华西的边防很可靠,华西的军方很有诚意,华西的人民是和睦开朗好客的,他们安居乐业,远离战争的喧嚣。
尽管偶尔也有所冲突,可相比西境,已经是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
在洗浴的喷头散出如雨般的温水时,眼泪不争气地顺着水珠一起滑过肌肤,李中校哭了,在这间小小的浴室中掩面而泣。
她的所有骄傲和自尊,在现实和温暖中被击溃了最后的防线。
父母所守护的,是有意义的美好;可她守护的呢?
是看不到未来的西境,是不知道方向的迷途,是可能随时葬身其中的危机。
但是,她是军人啊。
只能允许自己脆弱那么一下了,李嫣虹。李中校对着镜子,轻轻告诉自己。
当晚。
苏逸和慧源赶回到华西,不过全程都是慧源带着的,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
这结实的二头肌,啧啧,苏逸不禁啧啧称奇,实在是妙啊!
回到华西城防,慧源还没有看到边关的守备,就感受一股莫大的压力在盯着自己,顺着这压力看去,那是城墙上一道白衣身影,提着酒坛,好似一位酒仙人那般飘逸。
“城墙上,是谁?”
慧源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也算是对苏逸相当熟络了,此刻也不是开口就是施主二字了。
“白衣将军,燕雪。”
苏逸遥遥看着他,燕雪将酒坛稍稍向前递了一下,那意思是,等你来,喝酒!
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伤势还没好呢,这酒...
城墙上,慧源迎风凌乱着衣袍,瞧着两人毫无形象地坐在城墙上,一人抱着一坛不知道是什么的酒,你一口我一口,明明都醉了,还谁都不服输。
最后,苏逸是被慧源抱走的。
但是燕雪可没醉,他已经喝不醉了。
“照顾好他,如果有一天他觉得自己错了或者走错了,麻烦你唤醒他,”燕雪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在慧源路过身后的时候,出言道了一句。
而后,酒坛灌口,已是最后一口。
我的朋友,我戍守这边关帮不到你,但若是可以,还希望你不要有那一天吧。
慧源没有回应他,只是抱着苏逸离开了城墙。
第二天清晨,苏逸醒来的时候,脑子有点昏沉,好半天才回忆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比如和守备军差点打起来,比如城墙上醉酒,好像还舞了一段剑来着,再比如...好像没了吧,苏逸狐疑,真没了?
带着饶幸心理,那应该是没了。
真社死啊!
但是想到见证者中,一个是话不多的白衣将军,一个是人生地不熟的慧源和尚,那就能接受了。
简单清洗后,苏逸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穿着燕雪同款的白衣长袍,颇有种古时候那种飘逸诗人的风采。
不过有点不太舒服,宽大了一些,估计是按照燕雪的尺寸改了一下,没改太多,导致苏逸还莫名伤心了一下。
不就是比燕雪矮了一点,我可也是一米八欸!
其实苏逸不说,还真没人发现,当初那个还没有一米八的少年,如今不禁褪去了青涩模样,有了胡渣也有了伤疤,现在也悄然长到了一米八。
当苏逸出现在会议室时,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
苏神冰老爷子年轻少年版限定套装,但还是不同,眉宇还有眼睛都不似苏老爷子那般凌厉。
只不过,和燕雪坐到一块,还真有点兄长家弟的意思。
这是个小插曲,会议还是要继续的,就是李中校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后就转移了视线,继续敲定昨日的商议内容。
不过巧合的是,李中校就在苏逸对面。
一个白衣俊朗的少年,一个戎装短发的中校,中间只隔着一个桌子,却仿佛隔着难以逾越的差距,一如华西之于西境。
意境掌握到高深地步的苏逸,自然是感知到这份奇妙的心绪变化。
但苏逸什么都没说,也没做,他知道或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但他没必要因为这些就去开解什么。
一个有自己信念的中校,就像她不会轻易被说服那样,也不会轻易迷失自己的方向。
等到会议结束,无关人等离席。
整个会议室被莫提挥手隔绝了一切波动,就是白山来了也不可能跨越空间进来。
此刻,就只剩下莫提、燕雪、苏逸、司令的直属上校、李中校。
“既然和西境反叛军的条约谈完了,咱们就来谈谈别的事吧。”
莫提的目光落在苏逸身上,很平静,但苏逸觉得瘆人。
“还有啥事?”苏逸不解,按道理他完成了约定还把人平安无误送回来了,你不该感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