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这样说?”苏令仪饶有兴致地看着宋玉承。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四年前诈尸的苏令仪,也是我的表姨母。”
“苏家宅子里死掉的人那么多,你又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她?”苏令仪浅笑三分。
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呢。
亏得这孩子猜得出来。
宋玉承沉声道:“你明明和我家没有关系,可你却知道我娘许多事情,其次,雅儿妹妹和慕容逸那般相似,你昨晚还有意无意地多看他几眼。因为我肖母,和他也有几分相似,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你今日早上同我推心置腹地说了那些我母妃从未对我提及过的事情。
这些事,显然是内部的人才会清楚。此外我还见过你本来的样子,眉宇间隐约可见到苏尚书的影子,从苏家摸出一个能对得上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四年前因病去世的怡亲王妃了。”
苏令仪看着他,眼内流露出些许赞赏。
只是凭着只言片语就凑出她的面目,虽然她也没刻意在宋玉承的跟前遮掩,不过一个六岁的孩童便能猜到那么多,这脑子也算是不可多得。
“可是你又为什么要装自己是病死的呢?我看今日怡亲王帮你出头,他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
宋玉松口气,毕竟……如果慕容泽真的是苏令仪的丈夫,他倒是也不用那么紧张他的存在会影响他。
况且,他刚刚也出声帮她了不是吗?
苏令仪却打了个寒颤,慌忙摇头:“算了吧,我本就是被苏家算计着嫁给慕容泽的,对于这门不得不娶的婚事他本就厌烦,他没直接在大婚日用狗头铡把我噶了就不错了。咱和他不是一路人,不吃一家饭。
至于他会帮我说话?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苏家这两年大肆收买官员,皇帝怕是早就看苏家不顺眼了。
今日苏相大寿,他们巴不得发生点什么糟心事败一败苏府的威风。
眼下我这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大女儿因为他们的一句思念,一路被马贼追赶险些丧命,回来后还遭到来自表弟的背刺。是个人都会心存怨气。能借我这么个东风,烧烧苏家名声还不用做恶人,岂不快哉?”
然而她没有和宋玉承说的是,她今日这般大张旗鼓地大闹一顿,其实是她这几日深思熟虑的结果。
因为她摸不准刺杀岳潇潇的人是谁。但一定和宋家背后的三十万大军有关系。
而她们这对孤儿寡母想要在京城好好的活下去。那就势必要依附于一方势力。
苏家则是被她率先排除的,若真的同苏家关系亲近,只怕下回来刺杀她们的……可就不是马贼那么简单人物了。
大内高手?精良暗卫?都有可能。
而全京城,能接纳的,敢接纳岳潇潇这背靠三十万大军的寡妇,其实从来的开始,就只有一个人。
所以她今日这般撕破脸和苏家闹,最终目的就是表明立场。
让那位忌惮宋家权势的皇帝知道:她们宋家从未有投靠苏家,乃至任何人的打算。
当然……若说全是理智没有私心也是不可能的。
自打四年前从慕容泽手头逃出生天后,她就发现自己被养了蛊。不出意外这也是苏家的手笔,她当即就恨不得把苏家一锅端了。
可蛊虫取出也令她元气大伤,养上两三年身子才有所好转。她又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就带着雅儿杀了回来。
眼下能有个让自己名正言顺打脸苏家的场面,还有人撑场子。
当然要狠狠打!
不打对不起妈妈!
宋玉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苏令仪宛若神算子。心里对她也愈发敬佩起来。
回到府中的宋玉承,越发努力的在习武练剑。
而接下来的几日,靖王府的大门就从未开过。任谁来访苏令仪都不开门。
可这把一堆人给难住了。
京城里里外外,都被她折腾出不少黄河水都洗不干净的水花。
虽然苏相在寿宴上大失颜面,然而朝堂上还不曾有人敢当着苏相的面数落。外加苏家出手干预舆论的矛头就纷纷转到了南阳公府上。
什么岳家折磨嫡长女啊!
岳潇潇实际上是被抱养来的,甚至连当初苏令仪大婚后逃走的事情也被人翻出来当作饭后谈资。
南阳公一家没少被人挤兑。
尤其是南阳公夫人也被骂惨了。
就算她是苏相的女儿,户部尚书的妹妹也无济于事。她一经出门,就会被那些夫人阴阳两句。
闹得她连大门都不愿出。
而南阳公就更是委屈了。明明磋磨岳潇潇的是他夫人和他无关,可这泼出来的脏水他是一点没少受,这都什么事儿?
二人在府中相看两生厌。每夜都有吵闹的声音传出。
一下子就成了京中的笑料。
而外头的腥风血雨,苏令仪完全没听。她颇为头疼的放下手中信笺。
“玲珑,讯零花可查到踪迹了?”
她进京城除了想整垮苏家,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这讯零花。
前几日她得知这讯零花被京城的一个商贾所获,还请了一队镖师押运。可那曹姓的商贾在回来的路上就突然间没了踪迹。
就算是她借助垣铃阁的势力去调查,也没能摸清那个人的去向。
这让苏令仪很是苦恼。
玲珑摇摇头:“还没有,琳琅只查到京城就彻底地断了。另外……”她有些为难的看着苏令仪。
“怎么了?”苏令仪疑惑的追问。
“阁主说要出趟远门,所以阁中事务就劳烦堂主代为处理。怕堂主这边人手不够,就把琳琅也给调来了。预计两日后便会到。”
“真是奇怪,这是有什么大事让他从峯垣城内跑出来?”苏令仪微微蹙眉。
她记得以湛禾的脾气可不是那种轻易出门的人,是发生什么让这个宅男连夜甩下业务丢给她匆匆忙忙地跑路的?
逃出生天后,苏令仪就在找个能讨饭吃的组织。然后就投身了垣铃阁。为其制药以此谋生。
不料在见到垣铃阁的当家阁主岳湛禾后她那叫一个相见恨晚。
就连她体内的蛊毒都是岳湛禾亲自去释域圣子出山帮忙解的。
这可是救命的大恩情。
他平日对自己也算照顾,对于岳湛禾的请求,她几乎没有不应的。
虽然苏令仪摸不清他出门的原因,却也只能无奈接受了。
看着手头堆积如山的信件,苏令仪有些头大:“玲珑,你去备车,我要去趟麓缘楼问些事情。”
玲珑点点头。没一回儿就在门口催促着她出门。
苏令仪收拾好桌上的信就带着玲珑坐上马车,渐渐驶远。
马车悠悠晃晃,驶过繁华的兆园街,在一处建造得格外典雅别致的阁楼前停住。
掀开车帘一看,这楼里进进出出的人穿着颇为讲究,不少妇人更是端着贵家仪态。这也难怪,毕竟买得起麓缘绣坊出产的衣物,多少也是要点身价和背景。
苏令仪笑笑,接过玲珑递来的一柄精致的折扇,便下了马车。
“站住!”
突然,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喊住了苏令仪。
这个声音真是刺耳到让人不悦啊。
她蹙着眉,寻着声音瞧去,来人穿着一身粉嫩的流苏襦裙,梳着一头飞天髻,眉间还点缀着桃花样式的花钿,鹅蛋般的小脸多了几分娇憨,要是她的眼神内没透着鄙夷和讽刺,那还真是个漂亮的刁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