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秋雨淅淅沥沥下了几日,将天地之间都浸染了丝丝寒意,万物都似蒙上了一层氤氲水雾,清清泠泠。
马匹踏着湿润的青石板,缓缓停下,宋时微下车时,晓蓉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外头太冷了,小姐还是先披着吧,奴婢待会儿再为您将头面衣服整理一遍就是了。”
宋时微望了一眼远处庄严肃穆的建筑群,正是皇家太庙。
她今日身穿命妇冠服,金珠花钗,珠翠蹙金角冠,朱色縠镶袖口,显得秀丽而端庄,让人耳目一新。
下车的女眷大半都穿着披风,众人下了马车,互相行礼一番,便由僧人指引着进了寺院,围坐在房间中稍作休整。
今日能前来的外命妇皆有不低的品阶,其中便以康王妃为首,宋时微虽然年纪小,但一品亲王妃的身份却贵重,因而坐在了众人之前。她对面坐着的是太子妃。
门一关上,隔绝了满寺肃穆的氛围,众人不觉放松了些,说起小话来。
一人道:“我可被我家老爷的样子吓了一跳,此次的事情当真如此严重?”
她身旁的人便过来搭话:“可不是吗!我家侯爷那天半夜被皇上急召进宫,吓得我还以为府上出了什么事呢,担惊受怕了一夜。他这十来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待在宫里,回来了也是念叨幽州幽州的,头发都急白了一大片!”
她俩的声音虽低,却一下子说中了大家压在心头的事,于是众人都活络起来,窃窃私语,说的都是此次幽州地动之事。
“我家老爷说,今年沙陀那些人恐怕又要打过来,幽州此时相当于门户大开迎他们进来,他们狼子野心,若再次狮子大开口,到时候怕朝廷负担不起啊!”
“连幽州的刺史都罹难了,这次还不知道要派谁过去上任,陛下正头疼呢!”
“也不知道明年......”
“咳咳。”坐在众人之首的康王妃轻咳了两声,语气严肃,“我们妇道人家,操持好内宅的事为他们分忧才是本分,向先祖列宗尽一片诚心也就是了,怎可妄议朝堂上的事?”
康王妃为人最是端庄持重,她身份贵重,辈分又高,往往她一开口,旁人绝不敢再反驳。众人登时住了口,不敢再议论此事。
太子妃适时地出来打圆场,她叹道:“说起来,几月前江南水患连着瘟疫,本就叫人心力交瘁,现在幽州地动又是大一片死伤,还要强敌在外虎视眈眈,今年也实在是多灾多难的一年!但愿此次祭了太庙之后,能够化解灾厄、逢凶化吉,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康王妃面色缓和了些:“此次祭太庙可是耗费了不少心思去筹备的,皇上有如此诚心,太子也恪尽职守,将这件事办理得妥妥当当,我们的祈愿必然能够上达神灵,保佑我大周国运昌隆、福祚绵延的。”
皇帝抱病在身,离王又在此前犯下大错,皇帝一时还没有给他好脸色,这次祭祀太庙的事是全权交给太子来办的。
众人连忙称是,纷纷夸赞起皇帝的诚意和贤明,太子的贤德和孝心。
宋时微便也附和道:“是啊,耗费了不少心思呢!”
对面的太子妃恰好在此时转头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旋即若无其事地分开。
大家的话题很快转移到家长里短,有许多好奇的人围到宋时微身边,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她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让宁王改了性子、深受宠爱,以及他们和华国的皇子郡主的关系,宋时微应付了几句便借口更衣,溜了出去。
她从心底里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不过前世她为了当好离王妃,后来是为了当好皇后,逼迫着自己去与她们应付。对这种场合虽说不上得心应手,但也是颇为熟悉了。
可现在,她居然有些不耐烦,不想和她们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