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许久,我始终没有回头,终于,我听见了小哑巴离开的动静。
门被打开,很快又被关上。
我闭上眼睛,尝试在脑海里梳理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
现在我已经能反应过来,那一层又一层的幻觉根本不是那女人想困住我,而是想阻拦外面的人。
我闯过一层,小哑巴他们就在后面追一层,直到最后一次,女人才找到机会现身同我讲话。
我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其实从少时就困扰着我,师父偶尔的梦呓,族中长老对我的奇怪态度,还有这些年一桩又一件奇怪的事情。
可是我没有线索,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好像在刻意隐瞒我,阿爹和师父是这样,大哥是这样,现在小哑巴也好像是这样。
越想心里越发堵,索性不再自找烦恼。
我一向擅长自我安慰,这一次也是如此。
既然没有答案,那就去找。
强迫自己又睡了一觉,所有的烦心事就暂时消退了。
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一只喜鹊落在门前的空地上,长长的尾羽拖在后面,张口朝我鸣叫。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我循声望去,是小哑巴,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竟然是来给我送饭的?
小哑巴的脚步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就停了下来,他站在院门口,远远地看我,似乎不打算靠近。
我走过去,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站定。
没有争吵,也没有冷战,我看着他嘴角一点心伤,遵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道。
“你不想说,我不逼你。我知道有很多东西或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去找。”
“只有一点,小哑巴,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所以不要试探我对你的爱,不该隐瞒我的东西,如果你对我撒谎,我绝不原谅。”
小哑巴清楚地知道我不是在和他开玩笑,他上前两步,单手把我扣进怀里。
我听着耳畔清晰的心跳,头顶传来小哑巴的声音:“我记得了。”
记住之后会不会做,我管不了。我已经清晰地将自己剖开摆在他面前,至于他接不接得住,我真的不知道。
从前我是深信不疑的,但现在我已经无法肯定,我怀疑他会不会,我更怀疑自己配不配。
“先吃饭。”
我不再和他闹脾气,乖乖跟着进了房间,在小哑巴的注视下吃完了盘子里的饭。
晚间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的时候,吴邪给我发了条信息,让我和小哑巴去他那里找他。
“吴邪让我们去找他,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还没和我说过。”
“路上说吧。”
小哑巴牵着我的手去往吴邪住的院子去,路上他简单和我讲了讲那天的情况。
张柳摇响铃铛之后,我立刻就陷入了幻觉。小哑巴是第一个察觉到我出事的,紧接着吴邪也陷入了幻觉。
当时吴二白就将吴邪带到那棺材旁边,紧接着左右敲了棺材各三下。
吴邪清醒得很快,几乎是他清醒的瞬间,东南角的蜡烛就灭了。
“那东西把小姑姑拉进去了,接下来怎么办?”
吴二白看着小哑巴,张柳也看着小哑巴。他是唯一状况外的人,在我陷入幻觉而吴邪却轻易清醒过来之前,他一直以为今天只是简单的驱鬼。
小哑巴告诉我这个,是想说张柳是清白的,至少在这个局里,他是不知情的。
小哑巴还没回答吴二白的问题,张柳就已经开始想办法救我了,诸如给我贴符,摇铃铛,念咒,就差给我泼一盆黑狗血了。
但是这些都没有作用。
小哑巴走到我身边,开始不停地给我暗示和提醒。
我在幻觉里听到的那两句话,时间在这件事上不起作用,都是小哑巴说给我听的。
还有诸如那些白雾,缸里奇妙的液体,都是小哑巴在外面用语言暗示和引导我去发现的。
我的潜意识接收到这些信息,并且在幻觉里做出加工,一层又一层之后,我跌入最深的谷底,在那里,我见到了困住我的真凶。
原来是我想错了,我以为是那个女人一步步将我拽入深渊,没想到是我自己主动进去的。
但也正是如此,我才能一层一层发现这个幻觉的逻辑漏洞,最终将其破解。
“二白对这件事情知道多少?”我忽然问。
小哑巴静默一瞬,才摇头说:“我不清楚。”
我笑笑没再追问,这个问题原本也不是为了得到有关二白的答案,我想问的,是小哑巴知不知道老五的谋划。
很可惜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
但我允许这样的逃避存在,我不是刨根问底的人,有些事情我可以自己去发现,或者等待他们愿意告诉我的时候。
虽然我真实地觉得希望渺茫。
到吴邪那边时,张柳已经在了,我原本以为吴二白也会来的,他不来,我可就真的以为他在躲我了。
老五留下的局,二白必然知晓,甚至很有可能是操盘手,躲着我,不是心虚有又是什么?
“族长,夫人...”
我不知道张柳是受了什么刺激,原本只是对小哑巴比较尊敬的,现在怎么连带着我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
看出了我的疑惑,张柳立马解释道:
“您在最后画了一张镇灵符,那是我们祖师爷的亲传弟子才会的,我原本还不太相信您的身份,但能画出镇灵符,足以证明您就是货真价实的族长夫人。”
或许是因为我的名字,张柳原来竟然对我的身份心存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