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小哑巴他们呢?吴邪和胖子呢?”我看了一圈,连张海客都没看见。
黑瞎子扶了扶眼镜,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我非常熟悉,传达的意思是:“你大意了。”
虽然黑瞎子从来不承认,但我一直知道,他每次露出这个表情,都是觉得我做了天大的蠢事。
但我这一次没有想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任由我疑惑了许久,瞎子终于大发善心准备给我答疑解惑,他脸上还是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告诉我:“你不应该在这种地方睡着的,你心里很清楚。你一旦睡着,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既然已经看见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吗?”
我嘴硬:“在这里睡着有什么问题,我又不是没有在山洞里睡着过。我还睡了好几觉呢。”
早就预料到我会有这样的言行,黑瞎子笑而不语,望向我的身后。
我跟着他的动作扭头往后看去,我的身后早就不是记忆中的岩石墙壁,取而代之的是 一片黑色深渊。
纯粹的黑色,没有半点流动,没有一丝光芒。什么都没有,全都一片虚无。
我猛地惊醒过来,看见三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下意识皱起眉头想让他们退开一些,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小哑巴正望着我说些什么,但我听不见声音,他的语速太快,我也读不出唇语。不,他说的本来就是我听不懂的语言,更别提读唇语。
还有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也凑在我眼前,一个看着非常焦急,另一个这是皱眉沉思。
我猜皱眉的那个才是吴邪,他在想什么呢?在责怪我的粗心大意吗,还是正在想别的事情、
在我性命攸关的时刻,吴邪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吗?
一种溺水的感觉忽然朝我袭来,四周都有重压朝我袭来,太痛了。
骨血被碾碎,一点一点被激烈的水流冲刷殆尽,最终,眼前的一切都慢慢模糊,逐渐消失。
世界的尽头,是黑瞎子站在一片黑暗中,朝我挥手,是再见的手势,而不是招手示意我过去。
一股巨大的推力推着我向后,四周的一切不断后退,后退,再后退,最终我回到了起点,那里是一片白昼。
恶魔,原本也是诞生于光明之中吗?
我被从窒息的感觉中拯救出来,下意识大口大口喘气,肺部疼痛的感觉马上就要将我撕裂。
“繁星!繁星!”
“蔓蔓?”
“山山?”
一时间身边什么声音都有,还有人哭天抢地喊我族长夫人,吵得本宫脑仁儿疼。
“哎嘿,瞎子你接着吹,有用有用,繁星醒了!”
黑瞎子又开始吹那个不成调的曲子,口哨破音破的像破锣,头疼更加剧烈了。
\别吵,蔓蔓现在需要休息...”
谢天谢地小哑巴救我狗命,一时间身边所有声音再次消失了,我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只能喘息着用气声说:“来一点声音,什么都听不见我心里慌得很。”
黑瞎子又开始吹口哨,立刻被吴邪捂住嘴巴,小哑巴开始在我耳边轻声喊我的名字。
他喊一声,我就点头应一声。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我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真,死里逃生。
“繁星,你吓死胖爷了。”胖子也开始给我念叨什么,但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
我想笑一下让他们不要太担心,但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吸管放到我嘴边,我想喝水,但没有力气,看出我力竭,小哑巴扶我坐起来一点点给我喂水。
清凉的液体流进胃里,我才觉得稍微活过来一些,开口第一句话是:“对不起,大家...”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知晓我的这句道歉意味着什么,但所有人都是笑着朝我点了一下头,轻声告诉我不要担心。
但我怎么配,我怎么配让他们陪着我送死,还亲手,将他们从火坑里送。
几十年前开枪的是尹繁星,中枪的我,也是尹繁星。我已经明白了,明白了一切。
他们还在我耳边说着什么安慰的话,但我一个字也听不清,只能自顾自说下去。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以后不会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已经明白了当年那个尹繁星想要干什么,我同意,没有任何异议。
“喝点鸡汤养一下,胖爷我炖了好久的。”
胖子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总之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盛有鸡汤的勺子就已经味道我嘴边,温度刚刚好。
我偏开头,不太习惯一群人围着我,小声让他们回去休息,最终只有小哑巴留了下来,给我一口一口喂鸡汤。
“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我趁他晾汤的时候问。
小哑巴好像没听见,没有任何反应。我早料到会是这种场面,喝下那口鸡汤,道:“也好,你不问我,我不问你。”
其实很多事情,我们已经心照不宣了,这时候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矛盾无从解决。
可做可不做的事情,我们彼此都默契地选择了不做,而给双方留下一点体面,维持最后一段平和。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张起灵。”我第一次正式叫出这个名字,尽管我并不愿意,“梦里的我告诉我,
她说:‘我们终将相逢,我们也终将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