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婉靠坐在窗边罗汉床榻上,脸色不大好,时不时地轻咳两声,屋子里艾草的味道浓厚,想是身子还虚着,是以需要熏艾来驱寒症。
“问小主子安。”
赵弦礼恭敬见礼,那份虔诚往昔只觉得他有所图,如今看来倒是合情合理。
柳婉婉浅浅笑着点头,柔声道,
“小公爷受苦了,快快请坐,奴家当不得您这般大礼。”
赵弦礼缓直了上身,却依旧恭敬地垂着眸子道,
“请小主子日后莫再自称为奴,将军今日已将那曹贼收拾了,相信不日,柳太傅便可沉冤昭雪,您亦可恢复世家小姐的身份……”
“这些眼下都不重要了……咳咳……圣人他……”
听到咳嗽声,赵弦礼才关切地抬眼去看柳婉婉,又急急回眼问道,
“思远兄,小主子这是……”
“滑胎伤了身,一直虚弱得很,寒冬又易受寒,劝也劝了,原本说好听我的,乖乖养身子。谁知圣人去的突然,这便就又躺不住了。”
乔楚天面上有些无奈,他自然是最心疼婉婉的人,那么病娇的身子,脑子里却心怀天下。
柳婉婉轻声道,
“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有数,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养好的,可眼下……咳咳……我与将军猜测,十有八九,是太子忌惮四皇子重返京都,便急不可耐地先下手为强。且侯爷不会看着他这样顺理成章地登基,将军说小公爷一定会带着四皇子来,便就可以在老夫人的车辇中混入皇宫,让其与皇后母子相见,或许还可以有些制衡……”
赵弦礼眉心微蹙,打断了柳婉婉的话道,
“制衡?难道不是取而代之?”
乔楚天朝皇宫的方向冷冷地看了一眼道,
“圣人这么快便被送走,四皇子入宫,也是送死去的。有些事情,就算我话说在头里,你们也不会相信。祖母不会信,父亲不会信,你亦不会信。我与他一同长大,深知彼此心性。即使后来因形势所迫,他隐忍再三,可少年时那种舍我其谁的心性不会变。”
乔楚天转过脸,目光立刻柔和了许多,看着婉婉说道,
“所以,父亲不明白,我为何不愿与太子为敌,不是我争不过,而是代价太大。只要不争,便还可相安无事,可若是冒头争了,或早或晚,他都不会留情。”
赵弦礼神情怔愣了一下,心想,这些日子暗中保护李阔,了解他是个心性还未成熟的少年,算计谋划自然无法与太子相提并论。
如今曹诚已经废了,就算有皇后娘娘在,太子连圣人都能送走,一个皇子,怕也不在话下。
之前还会借他人之手,冠冕堂皇的不想留人话柄。如今这是杀红了眼,怕是神挡杀神,任凭谁也阻拦不得。
“那四皇子入宫岂不是送死?”
柳婉婉安慰道,
“将军说,皇城应该封了,老夫人都进不去皇宫,应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若他是个没脑子的,亮明身份,进倒是进得去,只怕再也出不来了……咳咳……”
赵弦礼又想到前一日,乔楚天搭救自己,与太子针锋相对的情景,急忙道,
“糟了,若真是这般,将军与小主子……怕是他也容不下!这样,我去安排,你二人离开京都,想去东洋还是西域,我的商队都……”
“我们去北凉。”
乔楚天打断了赵弦礼的话,他早就想清楚了。
“明日朝上,我会请旨,护送公主出嫁,顺道接管抚北军镇守北域,保卫大雍百姓平安,远离京都,安心为臣。他会放我走的,且如今,只有北凉他不敢轻易得罪。圣人治丧,公主必须速速成婚,否则就要守孝三年。潇莫言会提说等不得,我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京都。此后,京都侯府,还请迟青多加照拂。”
乔楚天言语诚恳,这是将自己父母托付于赵弦礼,可见是真的视其如兄弟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