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装在里面,眼前一黑,再睁眼,到了一片地下迷宫中。上无青天,下无黄泉,岩石凿出千百孔洞,雕垒成了宫殿房屋。
身处地下古国中,四肢还很僵硬。
这时,头顶黑潮汹涌,惊天动地的振翅声和鸦群呼啸而过。声音令我们头皮发麻,霎时睡意全无。
人在做梦时候,不知道身处梦中。
我们拍打发麻的关节,见群鸦遮了地心,以潮水涌入古国。臣民竞相跪拜,直至鸦鸣远去。
我明白,这应该就是鸦鸣国了。
混沌无光,唯有鸦鸣判别鸿蒙岁月,如此万年。
其国衣食住行,皆与中原不同。
凿地而居,多百岁长寿者。
不以火食,不见天光。臣民在地下构造庞大复杂的神塔,一圈一圈开凿房屋殿宇,连山都挖空了。
臣民仿佛看不见我们。
我们依次走入城中,其方言也与汉语不同,难以分辨。
地心颤抖,一种源自灵魂的毁灭恐怖气息涌遍全身。整个鸦鸣国都沸腾起来,群鸦如墨,再次降临国中,乱了时空。
嘈杂嘶鸣,宛如丧钟。
我们匍匐在地。
群鸦自头皮划过,随后一阵哀乐,举国哭泣起来。
姚俞忠第一个爬起,在神塔上见到地心深处,有一只类似眼的云海漩涡。漩涡升起一道蘑菇云,迸发一道白光,开始吞没周围的建筑。
“那是不是光锥?”姚俞忠问了声,努力想看清迷雾后的画面。
我道:“光锥之外尽皆虚无,这是鸦鸣国崩溃的前夕,定是神门开启了禁忌,要杀掉举国臣民掩盖长生真相!”
白光高温高热。
原子裂变般,只瞬息就令周围的岩石呈融化的玻璃状。那种恐怖的悸动难以描绘,人太渺小了,我听到古神的呼吸,惊天爆炸一道强光,万物随之荼灭。
“过去看看。”
姚俞忠胆大包天,径直往爆炸走去。
臣民尖叫着企图逃出地下,被白光追上,身体汽化拓在岩石上,成为一团宇宙第三种光的气体漂浮。
这应该就是“魙”。
人死为鬼,鬼死为魙。
神门的手段异常毒辣,鸦鸣国臣民触犯禁忌,连死都是奢侈。做不成鬼,在那道核辐射的裂变光尘下,统统化为魙而永受折磨!
魙朝神庙飘去。
哭泣,哀嚎,悲吼,令人心生凄凉,头皮发麻!
一座螺蛳庙宇,螺壳有八仙桌直径的巨型建筑,屹立在耳洞之上。光尘并未覆盖那里,仍保留着古国辉煌文明的余晖。
神庙中必有异宝。
以姚俞忠贪婪成性的作风,自然不肯放过。见他身轻如燕,手脚并用,便向神庙顶端攀去。化为妖魙的臣民无法看见我们,我们位于光锥之外。
远远眺望彩色的光尘。
在我印象里,原子裂变产生的碰撞也不如那道光尘恐怖。只瞬息,大半个鸦鸣国化为焦炭。
倘若是神门搞出来的,在古代他们几乎掌握所有帝王的生杀大权,想想简直不可思议。
轰!
正当姚俞忠接近神庙,巨响扩散开来。
不易拉住我和胡子,飞速往后折返。
姚俞忠身形如炮弹,从高空跌落。他身着穿山铁横锁子匣,竟毫发无损。在鬼门关走一遭,姚俞忠忍不住脸色惨白,额头豆大冷汗如雨。
神庙垮塌。
太多妖魙往那去了。
地基不堪重负,大梁发生爆裂,将鸦鸣国最后一抹文明余晖从地球抹去。废墟之中,走出一尊黑漆漆的巨神,张口吞噬妖魙。
气体被它吸进肚子,巨神的肚脐顶到洞窟,脑袋捅穿黑岩,大手向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落下。
巨神能看见我们。
它无视光锥概念。
脑袋只是一个肉球,没有眼睛,也无耳朵。
脖颈盘绕一条弯弯曲曲的“海带”,细看,竟是一条邪恶狰狞的毒蛇,以绞杀姿态环绕巨神。
毒蛇蔑视着我们,巨人便朝我们发动攻击。
姚俞忠大骇。
那巨人宛如盘古,口鼻一吸,纵然妖魙也在劫难逃,何况凡人?
左山风认出来,失声尖叫:“这是鸦鸣国的守护神,尺郭!相传它以恶鬼为食,最终被鬼魂撑爆身体。我懂了,我懂了,咱们眼下经历的,属于鸦鸣国最后一段神话,尺郭一死,这鸦鸣国就亡定了!”
“你在说啥?”我没听懂,只感到强大压迫。
不易带着我们往后跑。
姚俞忠仗着神器护身,不退反进,往神庙顶端扑去。原来在神庙之上,有一发光的宝眼,必为鸦鸣国供奉圣物。
左山风年纪太大,纵然有心抢夺宝眼,力不从心,只得望洋兴叹。
尺郭巨神一掌撼灭,将扩散的光尘生生遏制。它口鼻一呼,千万岩石化为尘土,重新啸聚成塔,支撑濒临崩溃的国度。
光尘中,逃出三个黑衣人,正往姚俞忠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