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乃帝之主星,非皇王诸侯不敢擅用。除此之外,北斗只在镇尸制鬼这类场合有出现,民间一般用南斗来祈祷福禄。
唐代用北斗的倒是不少。
一般刻在墓室穹顶上,象征天宇。
刻在墓墙上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胡子,胡子。”
“咋了?”胡子从里头一间钻出来,不等我问,他道:“好端端,你点长明灯干啥,快灭了。”
“你还好意思,不是你点的?”
“胡爷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是不是不易?”
不易斜着眼瞥了胡子一下。
长明灯听起来高档,下墓的不会主动去点。一是招阴,容易撞邪。二者有些墓主会在灯油掺毒物,点灯则毒物挥发,下墓的还没明白就气息断绝。
葬在这的都是盗门老前辈,身怀异术,各有神通。
我连忙上去,企图用手捏灭灯芯。
一只白手拉在我胳膊上,阻挡我去灭火。我一抬头,便见一张根本没有立体感的脸,鼻子和嘴唇都平了,雪白雪白望着我。
腮帮子两侧,涂了妖冶的朱砂红,似乎在对我笑。
阻拦我灭灯的,竟是供桌旁边的金童玉女。一米多高,身着纸糊花袄子,作白胖胖瓷娃娃打扮。
纸人活了,着实惊到我。
本想将这怪物拍散,不想纸人力大无穷。明明竹篾编的胳膊,愣是如同钢筋铁铸,差点将我手腕脱臼。
胡子见状,抄起供桌的盘子砸过来。
另一个纸人复活,嘴里咯咯惨笑,一口亲在胡子面门。
狠狠戏耍了我们两个,纸人一步一步在墓室走动,男的跪坐下去,女的屈膝,双手托盘做献礼状。
纸人表情比活人差远了。
即使极尽谄媚,那张脸让人一看就心生厌恶,非常假。
纸人托盘,盘里放着几个纸糊的蟠桃,落着黑灰。纸人轻轻一吹,黑灰没了,蟠桃光彩照人,挂着露水像刚摘下来,透着清香。
我意识到撞邪了。
两个纸人非同一般殉葬,必是盗门高手用奇门秘术施了法咒。
金童玉女拦住去路,各自谄媚了表情,卑躬屈膝,一副讨好施舍的奴才模样。
口中咿咿呀呀,貌似在唱戏。
我稍微听了几下,有点京剧麻姑献寿的意思。
胡子道:“这两个鬼玩意想干啥,祝咱们万寿无疆?”
我道:“搞不好想整死咱们,快走,你见过死人给活人祝寿的?”
刚迈开一步,纸人轻飘飘飞了过来。
横眉立目,似乎在责怪我们辜负了好意。金童玉女变了脸色,凶神恶煞,捧着蟠桃要我们吃下去。
胡子勃然大怒,举刀就砍。
纸人一下脱开,挑衅似的,朝胡子阴阳怪气。
“他妈的。”
胡子火冒三丈,道:“小妖精,你别得意,胡爷取三昧真火烧你。”
说着胡子去拿打火机。
金童玉女瑟瑟发抖,可怜兮兮望着胡子,怕极了。
我回过神,见供台上的长明灯豆大火光在空中跳跃,根本没在灯芯上。颜色发绿,像鬼火没个形体。
忙拽住胡子:“别上当,这墓室充满了沼气,一遇明火就会爆炸。长明灯没点,上面那层是阴火在勾着你陷入幻觉。”
“呀!”
见我识破了歹毒奸计,金童玉女恼羞成怒,脚下生着黑风,悬空往我袭来。我秉住呼吸,不易在后面出手,夏国追日剑刺了出去。
其中一个被劈成两截,纸糊涂了朱砂的寿桃甩了一地。
另一个花容失色,大叫声,跳入墓道跑掉了。
我和胡子面面相觑,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这时,墓道人仰马翻,尖叫连连,纸人冲进去大开杀戒,搅得天翻地覆。
原来墓道埋伏了人马,等着坐收渔利。
不易故意将纸人逼入墓道,让双方狗咬狗斗起来。
我们退入里面一重墓室,用棺材横在门口,作为掩体。几声枪响,纸人让对方拆了,那伙人脚步沉重闯了进来。
领头的是个驼背老头。
马脸老长,头发半黑半白,表情不阴不阳,憋着坏水。
老头左手手腕被什么东西切掉了,纱布包裹还渗血,一副大限将至的阴惨。
后头几个伙计,手上拿枪,见谁都一堆花生米伺候。这伙人藏在附近,对地宫的结构比我了解还多。
“合了道子的,两串葫芦碰一头,蔓连了蔓儿,闭着火,扯扯盐子。”胡子朝外头吼了几声黑话,悄悄去拿路上捡的炸药。
墓室有沼气,点炸药整个砖室都要上天。
胡子悄悄朝我努嘴,这棺材极厚,应该能挡一劫。我们三个钻进去,先炸死那帮龟孙。否则对方有枪,必遭其暗害。
不易同意这样做。
我擦了擦额头冷汗,炸自家祖坟,这下可真祖坟冒青烟了。
听有人盘道,领头的不敢怠慢。
按江湖老礼,要“双六”的路子搭锁链,问了底交了根才好干架。所谓双六,就是两只手都竖大拇指,拇指交叉,表示大家不熟,权且放家伙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