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这人世间的意外,这般残忍,还没等到他想要从萧启那得到的答案,就这样离开了。
在二十一世纪时,接二连三被夺走一切,被关在小黑屋频死的那种绝望又袭来,夏悠悠如坠冰窟地缩起身体,用被子紧紧地捂住脑袋。
其实没有怎料,她早就知道,老天爷对她向来是苛刻残忍的,每一次都让她猝不及防地失去,每一次都要把她推下深渊,每一次都想看她能有多努力往上爬一般。
她以为穿越就是老天爷终于想起来怜悯她了。
可老天爷只是让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绝望艰苦和悲哀,换一个时代背景再来一遍,耍着她好玩而已。
满心愤恨时不愿意认这灾星的命,可接二连三的冲击下,夏悠悠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她自己可以冒险,但她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别人的人生去冒险。
她视作弟弟的颜畅笙丢了性命,有血缘关系的盛瑟没了手臂,有近侍之名却一直当朋友的赫连纲命悬一线。
更甚至听从命令去南城的暗卫——凤争和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兄台皆遭祸患,还有那些凄惨葬送在树林里的暗卫们。
只因为他们听从萧启的嘱咐,一直保护她,便得不到一个好下场。
下一个又是身边的谁?
她不敢赌了。
胸口的钝痛和酸胀上涌,干涩的眼眶便接二连三地落下泪花,夏悠悠怕隔壁的人听到担忧,也怕他们察觉到自己的决定,在哭声就要忍不住于喉咙深处溢出来时,死死地咬着被子,直到腕间的镯子一闪一闪地发热,瞬间把她召进空间里。
泪眼朦胧呆愣之际,夏悠悠下意识抱住跳进胸膛的小白兔芝麻,待得看清楚这是空间里的厢房时,便把脸埋进芝麻毛茸茸的身体里,肆无忌惮地放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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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院式小客栈,夏悠悠所住厢房的门口。
应如闻背靠紧闭的门扉,听着耳边不停回荡的哭声,失神地握紧了拳头。
当初是他用师尊的心头血作引子,以师尊残留于天地的半根情丝开启了转生术,把师尊投进轮回历劫,借此一点点地修复残破的元神重塑肉身。
可他家师尊当年,宁要苍生大义,也要舍弃七情六欲砍断情丝,如今他却叫师尊受尽了凡尘俗世七情六欲的苦。
他自知违反天规天条,触碰了师尊的大忌,实在该死。
若师尊恢复记忆,定会重重地责罚,更甚至会把他逐出师门,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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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灭镯内空间。
夏悠悠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乱七八糟的,好像要把两世的埋怨都狠狠发泄出来,等冷静下来时,眼睛都肿了,鼻头更是红得跟小丑那大鼻子似的。
芝麻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脸蛋擦去夏悠悠脸上泪痕,呜呜咿咿地叫着,仿佛安慰。
夏悠悠薅着芝麻柔软又温暖的小脑袋,又蹭又亲半响,待心情轻松了一些,方去地窖裹了一些冰渣子冷敷眼睛。
随后把先前酿的,埋在紫藤树下的其中一坛酒挖了出来,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便退出空间。
于床上坐起,夏悠悠握住坠在胸膛上的集梦铃轻唤,“如闻大师。”许是哭喊得太久了,嗓音破碎嘶哑,话音刚起,下一秒便见应如闻出现床边。
“师尊直呼我名字便是。”应如闻道。
夏悠悠扯起唇角,苍白地笑了笑,“是你把我引来这个世界的吧?”她曾经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莫名的熟悉感来自于白芷的身穿,可如今看来并非仅此而已。
应如闻坦然地迎上夏悠悠暗带尖锐的质问,灿然地一笑道,“欢迎师尊回家。”
“我不想考究我从前是谁了。”夏悠悠还带着微薄水意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应如闻道:
“是记忆中最美好的夏耘耘,还是大起大落丧尽亲缘的白芸,是萧启眼中相依为命追悔莫及的继妹,还是盛瑟苦寻多年同父异母的妹妹,抑或颜畅笙以为的邬优和你口中的师尊,我都不想深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