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是受苦人,你难为他做什么,”谢老栓说道:“去大牢里看看,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他是受苦人?看门狗只认衣服不认人,哪有什么好东西!”谢阿大不服,却也并不多留,骂骂咧咧地往里面去了。
谢老栓叹了口气,拱手给老差人赔罪,老差人也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躲到一旁去了。
这一幕,程宣都看傻了,见到老差人躲开,才想起自己也该躲躲,慌忙拉着郭金台,又回了寅宾馆,猫在门后面,悄悄盯着斜对面的县衙大牢。
郭金台汗颜道:“多亏景召兄有先见之明,不然被他们裹挟了,着实是个麻烦。”
“幼隗还要去看分田吗?”程宣笑了笑。
“去还是要去的,小心些便是,”郭金台很坚决,“子曰‘听其言,观其行。’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确对李自成很有好感,几乎就要决定投顺了,可是见到刚才一幕,却又难免心生疑虑,担心李顺政权其实只是暴民政治,在关系到人生抉择的重大关口,他不得不谨慎从事。
程宣笑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幼隗要亲自去看一看,本也应当,只是刚才那一出还不够吗?依我看,那种跋扈嚣张之辈会做出什么,不用看也能想得出来。”
这话很有道理,可是郭金台在长沙见惯了顺朝上下的作风,跟刚才那一幕落差实在太大,一时难辨真伪,坚持道:“那毕竟只是些乡民,无知村氓而已,还是要亲眼看一看才好。”
程宣做为严起恒的幕宾,相处日久,彼此合德,并没有另投他主的打算,又对分田不感兴趣,本来并不想去,见到郭金台坚持,有意劝阻,又想到严起恒也没多说什么,只得同意道:“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跟着去看一看吧。不过咱们有言在先,看是去看,可不准管闲事,没得再把自己给折进去。”
“这是自然,景召兄请放心。”
两人正说着,对面呼呼啦啦拥出了一大群人,推搡着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戴枷的囚犯,吵吵嚷嚷走出了县衙。
“他们出来了,”程宣说道:“那个后来的汉子倒是挺和气,看上去像个首领。你我此去,不妨跟他攀攀近乎,一旦有个什么变故,也许指望得上。”
“景召兄高见!”郭金台拱手钦服。
两人计议已定,又稍等了一会儿才走出县衙,远远跟在乡民后面,而在他俩的后面,都司监随堂张景春走出了门房,看着两人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刚才那个老差人说道:“安有道,你在这里看着严起恒,咱家也该到神塘冲去了。”
都司监固然是个宦官机构,但它用的人却并不都是阉人,不然一眼就被看出特别来了,还怎么做秘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