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本来徐凤年拎着三壶绿蚁酒,和徐骁剑九黄一起上了听潮亭,听潮亭下水波粼粼,仿佛亘古不变的时间,任何人在此都能感受到平和安宁。
阁楼上,李义山一身蓝色长衫,散漫坐在地板上,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背后,形容枯槁,仿佛是一头老浣熊成了精,那一双老而不昏花的眼瞳之中,不时闪烁一道令人为之心悸的智慧精光。
当徐凤年来时,李义山正在看书,但当徐凤年拔掉酒坛子上的酒塞时,一声“波儿”的声音,和浓郁的酒香飘过来,就让这位被世人称为阴才能毒师的谋士不自觉丢掉了手里的书,转过头来将目光定格在酒坛子上。
而后目光才顺着酒坛子往上游弋,看到拎酒坛子的徐凤年。
李义山的目光古井无波,淡淡道:“凤年回来了?”
大概是老父亲般的深沉目光,比徐骁还要让徐凤年更具有压力,忙躬身行礼:“弟子回来了。”
“坐吧,坐下说话,这听潮亭本来就没什么风流,全被你们几个家伙给堵住了。”李义山摆摆手,而后将桌案上的古朴书籍全部扫在一边,魏叔阳赶忙躬身捡起这些宝贝书籍,将它们按照门类仔细归位。
徐凤年几人围着这张不算大的小桌子盘腿坐下,剑九黄用自己的袖子将几个土碗擦了又擦,然后才一人一个,摆在徐凤年几人面前,双手捧着自己的酒碗,眼巴巴地看着徐凤年。
徐凤年先将李义山的酒碗倒满,而后再给老黄,徐骁依次满上,最后才给自己倒上一碗。
众人碰了碰杯,都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喝着酒,李义山嗜酒如命,剑九黄也沉迷此道,向来喝起酒就不管天塌地陷,仔细品味咀嚼着嘴里的酒香,仿佛来到神仙之境,个中滋味不是爱酒爱到了痴迷,应该是难以理解的。
李义山喝到面色微红,微醺状态,才问及徐凤年的来意:“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没什么事的话,就走。”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干脆爽利,徐凤年拱手道:“师傅,我斗胆想要帮师傅看看病,再问师傅一计。”
李义山自嘲道:“帮我看病?你只是陆地神仙,又不是真仙,如何能给我看病啊,我这病神仙难救。”
徐凤年却严肃道:“我想试一试。”
徐骁在边上也很是疑惑,徐凤年什么时候回给人看病了?他越来越觉得徐凤年像是一个不解之谜,简直难以猜透。
李义山的病前后看了不下百位郎中,别说是北凉境内有数的神医,就连帝都的太医院掌院,徐骁也秘密请来给李义山看过,但都是一个结果,临走时摇头苦笑,丢下一句话:“恕在下学艺不精,这位先生病入脏腑,实难医救,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徐骁听到这句话,一气之下就想要杀人,好在李义山劝住了,不然恐怕北凉会变成医师的禁区,谁也不敢来这里给人看病了。
这么多神医都束手无策,他这个好大儿难道真是无所不能?
“嗝儿~那好吧,你姑且试一试,也算为师没有白疼你一场。”李义山打了个酒嗝,满嘴酒气地对徐凤年笑道,脸上难得露出慈祥的神色来。
徐凤年伸手捏住李义山的手腕,默默运转《圣心诀》,将李义山体内五脏六腑的酒毒全部凝结在一起,然后吸入自己的筋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