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伐要管了,外面的事,我会处理。”
“侬处理啥?侬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边崖洞里传来风吹过细腻海沙的微弱声音。
他露出极其不耐烦的表情。“侬不要乱想好伐,我天天都待在家里,上哪儿找人去?”
“那……侬难道是真的跟那个案子有关系?”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出口的尾音变得尖利。
“我不都讲过了吗,没有没有!侬不要瞎猜了,我会处理的。”
“处理啥啊,侬什么事都不跟我讲,我能不瞎猜吗?”
“跟你讲什么啊?你打理好店里家里就够了!”他的腔调又变成那种不伦不类的版型,他一急就会这样。
于是她也不自觉开始讲起略蹩脚的普通话,同时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惊弓之鸟”这个成语。
“你到底想过我们没有!你以为你要是做了什么事情的话能瞒得过那些警察吗!你想过我和孩子没有!”
“你吵什么吵,生怕别人听不见吗!”他的声音被努力挤低,但神态愈发气急败坏。
“你以为我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这么大点儿个小村子,迟早会传开的!到时候全村人都知道,我们吴家惹上事情了!”
“你小点声!那些警察还没走呢。”
王芸往外挣了一下,不让他把她胳膊上的赘肉捏成U形。
“他们去午休了,二表婶跟我说了,他们午饭不就在二婶家店里吃的,她亲眼看到吃完饭之后有两个面生的高个子男人去派出所休息了,陈所一直在巴结他们。”
“去休息的警察就两个?”她看到他的眼皮下方有块肉一鼓一鼓地不停跳动。
“两个男的,加那个女警察,二婶看到过她的,也跟那帮男的一起吃的午饭,肯定也跟他们一起去了,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单独在外面晃悠。”
“三个人?”
“对啊。”
风沿着他们身边的崖洞汩汩吹着,她看见自己额前的几缕头发跑到眼前,其中一丝刺痛了她的眼球,他的表情在那之后变得严峻起来,她的胃开始翻搅,忘记自己又开始讲起带着哭腔的方言。
“侬那么关心他们在做啥,侬真的跟杀人的事情搞到一起去了?”
“没有没有!你放心吧,就算真出什么事情,我也不会连累你和呦呦的,别吵了,别再给我多惹事情,走了走了……”
“什么叫给你多惹事情,侬讲的这是什么话!”
“好了好了,回家讲回家讲……”他搂住她,半拥半扶,开始把她往来时的路上推,起初王芸还在挣扎质问,但随着两个人越走越远,崖壁这一端能接收到的音量也越来越小。
……
……
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但直到最后一丝声音彻底消失的五分钟后,方清月才敢抬起一只手,手肘堪堪擦过粗糙的崖壁表面,把硌了她第七节胸椎骨好久的望远镜卡扣稍稍挪开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