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雨稀稀落落,凉雪深并没有打伞,如非必要,她不喜欢挤在雨伞下的那狭小空间,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也变得贫瘠,虽然她不富有。
下午的时候,淋点小雨,除了有些凉总能让人心旷神怡,这是凉雪深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属于A市的气息。
路灯并不明亮,因为线路积了水有些电压不稳,时不时的闪烁,在这学校附近的公交站人少,于是在这个才刚开始的夜晚就添了几分萧索。
“滴滴——”两声沉闷的鸣笛,从老远就响了起来,是凉雪深要坐的126路公交车。司机鸣笛是为了让上车的人准备,他总是在站台边停留不到20秒,时常留下许多晚到的乘客,凉雪深也有“幸”受到过这种待遇。
上了车后,她习惯性的坐在后面,最好是靠窗的位置,然后将书包抱在怀里,靠着座位看着窗户外的景色。即使这一路的小店招牌她都倒背如流,但她喜欢这样放松式的浏览。
中途断断续续有人上下车,也有人坐她旁边,但这一切她都不在乎,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有多大关系。
车内也安静过,也有人交谈过,可都与不相干的人毫无关系。
“滴滴——”在司机的鸣笛声中,凉雪深起身走到后门车刚好停下。
下车后她回头目送着126路公交车离开,那个方向是她17年来从未了解过的地带,或者说从城北到城东她只熟悉学校到家的距离,即使她出生在A市,长在A市。有时她也有过将126路公交车坐到终点站的想法,可想去做时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不急于一时。
126路公交车的尽头是她想去的,又不想浪费时间精力的。
直到再也看不到126路公交车的灯光,她才拢了拢身上的校服,走进那条离车站最近的巷子。
在离开舅舅家前,她听说巷子里那简陋的小平房是父亲在世的时候买下来的,十五六七平方米的面积,一张一米五的小床,小木桌和衣柜鞋架,然后便再也放不下其他的东西。
父亲当时买下这栋房子是看在交通方便,还便宜,为了以后随时带母亲和她出门,谁知竟然发生那样的事?
如今这条巷子老了,房子也快要拆迁了,听说拆迁补助是房子原价的四五倍,可惜在十几年后A市的今天,一厕所大小的地皮都买不下来。
凉雪深还没想过以后住哪里,可能租一间屋子等到大学毕业就离开这座城市。
巷子里还有几户和凉雪深一样住在这里的人家,他们大多是老人,舍不得离开老房子,也有一个独自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因为婚姻不顺脾气不好,总是对家里的小孩又打又骂。有的时候凌晨一两点,凉雪深都会被小孩的哭声吵醒,每次醒后她都会辗转反侧。
伴随着小孩的哭泣,她总会想,如果她的父母还在会是像那女人一样不讲理,还是像学校家长会上的那些父母一样对她充满期望?
她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但她不认为她父亲会对她很好,毕竟那个男人在她刚出生就跳江抛弃了她,虽然她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可她确信她不稀罕这样的父亲,无爱无感。有时候对别人羡慕,对自己不一定会有奢望。
凉雪深住在巷子的最里面,一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旁边那家女人对小孩的打骂声,声声入耳,让人心里极度不舒服,凉雪深对此已经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