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多,收拾好了行囊,陈小莲准备动身。临出门前,去屋里亲了又亲沉睡中的女儿的小脸蛋。自孩子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离开她的身边,陈小莲很是放心不下。李月娥明白儿媳的心思,站在屋门口,小声催促道:“快走吧,一会儿把妮儿弄醒了就麻烦了。孩子跟我在家,你就放心吧。”
陈小莲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又轻声叮咛婆婆:“妈,你的身体也不好。我去几天就回来了,万一有什么事儿,你就找彩霞姐帮忙,千万不要累着了。”
“能有什么事呢?你就别操心了,去了就安心住一段时间,妈的身体硬朗着呢,再添个孩子妈也能看得过来。”李月娥笑吟吟地说。
陈小莲红了脸,她明白婆婆的意思,老人总是说一个孩子太孤单,巴望着儿媳能为马家再添丁增口呢。所以,听说她要去城里找马建钢,马上表示了支持。
看看时间不早了,陈小莲不敢再耽搁,告别了婆婆,拎着大包小包出了门。
走出村子几百米,来到了路边等进城的班车。冬日的清晨阴沉且湿冷,一股股的潮气从脚底漫上了全身,“嗖嗖”的寒风穿透衣服直抵骨髓,使人不由得浑身发紧。陈小莲放下行李,裹了裹棉袄,袖着手不住地来回跺着脚,依然感觉快要被冻僵了。等了近半个时辰,小路那头终于远远地驶过来一辆面包车。
原本就逼仄的狭小车厢里塞满了人,扑鼻而来的一股呛人的味道使人透不过气来。这味道复杂又浓郁,是一种劣质烟、头油及廉价的脂粉的混合味道。陈小莲屏着呼吸,猫着腰,在最后一排终于找到了一个空位。还未等坐稳,面包车已开足马力,风驰电掣一般疾驰起来,一向晕车的陈小莲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赶紧俯身趴在椅背上,一路都不敢抬头。
一路颠簸,不知过了多久,面包车才摇晃着停靠在县城的车站里。拎着大包小包下了车,陈小莲只觉得头重脚轻。 顾不上许多,赶忙又跑去买到省城的大巴车票。
候车大厅里,人头攒动,到处是拖着蛇皮袋子、扛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黝黑的面孔。售票窗外的队伍排出足有几十米,蜿蜒曲折得象一条大蛇。陈小莲排在“蛇尾部”,缓缓地随着人流向前蠕动,好半天才终于挪到了窗口,赶忙递进去早就捏在手里的钱,唯恐隔着玻璃人家听不清,大声说:“麻烦了,我买一张最快去省城的票。”坐在高背椅上的高傲的售票员翻了下白眼,冷冰冰地对着面前的扩音器说:“最快的要等到下午两点钟才发车。”陈小莲无可选择,尽管很是失望,还是赶紧点着头说:“两点就两点,那就买一张吧。”
终于,当稀里糊涂随着人流,穿过出站口走出省城的车站时,已是傍晚时分。夜色悄悄笼罩上这座喧哗中的城市,长这么大,陈小莲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大城市。面前宽阔的大街仿佛一片川流不息的车海,道路两旁人潮涌动,行色匆匆的路人不断地从眼前一晃而过。陈小莲有点晕头转向,不知该去往哪个方向。
呆立着正在发愁时,瞥见不远处道沿边的栏杆上靠着一位提着扫把的矮胖女人。只见她身上套着一件艳丽的橘红色的马夹,后背上有显眼的“环卫“两个大字。此刻她正专心地吃着塑料袋包裹着的一块馒头,圆脸上的两团高原红随着嚼动的嘴巴不住地跳动,使她看上去显得既淳朴又和善。
陈小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向她求助,掏出男人以前留的地址,走到胖女人的身边,欠着身怯怯地说:“大姐,麻烦你打听一下,你知道去这个地方咋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