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出来的。
于是奇怪的声音,在这个黑夜里。
越来越清晰。
像是怨恨。
像是挣扎。
像是叹息。
他此时,很想听唐丰的声音。
曾老师掏出卫星电话。
瞬间接通。
仿佛唐丰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他听见。
唐丰的声音:“曾老师。”
“还好吗?”
曾老师有太多的话想和他说,讲这些苦痛蔓延在这片土地上。
讲人的血肉原来那么脆弱,一触即碎。
讲那些搜救犬们,热乎乎的毛绒绒,并不是湿热的。
讲那些机械犬们尖锐的叫声,灵活的动作。
讲他好想他。
问。
他想不想他。
话太多。
泪要溢出来。
他的两颊酸涩无比。
像是柠檬被核桃钳夹到崩裂。
好痛苦。
好想逃。
为什么?
为何要?
最后,他也只能说:
“我很好。”
“我今天救了二十一个人。”
“我亲手救出来的。”
“我是英雄。”
唐丰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欣慰:“那当然。”
“我们大咸鱼就是英雄。”
曾老师忍不住说的更多一点:“多亏了你为那些专家临时搭建的住所。”
“不然今天晚上我就算知道不能,也还会起来擦一擦的。”
“那些教授不愧是读书人,看起来十分不能打,一上手救人,理论知识还真让摸着了。”
“我们多救了一个年轻人。”
“唐丰。”
“我看见那个年轻人,就想起了你。”
唐丰的声音响起:“是吗?”
“长的跟我很像?”
曾老师否认:“当然不是。”
“谁跟你都不像。”
“他只是很年轻。”
“年轻的和你一样。”
“他好想活下去。”
“看见他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关谷那一天说你出去挖竹子了,紧接着就我听见那条消息。我那时整个人的感受,痛若剔骨。”
“我想。我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他的家人。和我当时的感受一样。”
“当然。比我更甚。我只是想象,他们是经历......”曾老师的尾音在颤抖,像是随风飘的沙。
唐丰的呼吸一滞,他说:“你在说什么傻话。”
曾老师沾了沾眼泪,他说:
“以后。”
“以后。离别前。”
“请和我说再见。”
“我就会一直相信,我们能够再次相见。”
充满着古怪声音的黑夜里。
一只卫星电话。
连接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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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寂静的夜。
两个人能够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曾老师忍不住想要追寻唐丰的答案。
还没开口。
听见唐丰说:
“好。”
足够了。
足够了。
那就足够了。
殊不知。
到十年以后。
这句应答。
会让他,进入多么庞大的痛苦与梦魇。
此时都不知晓未来的二人,讲了几句有的没的。
就挂了电话。
唐丰放下电话,去阳台上给花浇水。
曾老师嘱咐他了。
要记得给花浇水。
要记得按时吃饭。
要记得接他电话。
曾老师在的时候,也不知道有这么多事情缠绕着这间房子。
唐丰坐在阳台椅子上向后仰,看夜空。
夜空中有贼星划过。
唐丰双手交叉合拢,作祈祷状。左手食指的第1个关节触碰到他的鼻尖。
“人类的生命是很珍贵的。”
曾老师撂下电话,瞬间进入梦乡。
想来也是。
他困极了。该睡足了。
“他也确实。是一个英雄。”
A shame you seemed an honest man.
夜风挥过 。
唐丰看着自己的手心。
那里。
出现了一颗刚刚划过的贼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