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骑兵,六千匹马,在野川的平原上追星逐月。疾驰的队伍中,为首的是一名少年,乌黑的铠甲下红衣如火,几缕散落的头发,随风舞荡。
夜浓物静,马蹄踏地的声音,就像是密集的鼓点,敲击着人们的心房,将人们的欲望吊起,期盼着最后那一刻的重击,为说不清,道不明的成败是非定下尾音,从此便好沦为煮酒相逢间的笑谈。
谁是英雄?谁是小丑?眼下还不得而知。蔡坎和中行倍秧已经开始在阳平东道上展望着北出固山关后的宏图壮志,却不知决定三川成败的舞台已经为两位主角空了出来。
固山关,这个西北战事开始的地方,再次被命运选择,选择出来成为命运最终走向的转折。
“爹,您还不睡吗?”千里之外的薛季远见薛子孝的院子仍然亮着,便过来问安。
薛太公说,“人老了,记性不好,不是这找不到,就是那想不起。今晚我的困意去哪了?我又寻不得了喽。”
“儿子给您按按头吧?”薛季远边说边走到薛太公身后,轻柔的按摩头部。
薛太公闭眼享受着,过了会儿,开口问道,“玖儿去年去西北的时候,本来是场防守战。怎么转过年来,就变成了魏齐间的决战了呢?”
薛季远答道,“这儿子哪里想得通,当初极力主张玖儿去西北领军的还不是爹您?”
薛太公乐了下,说道“爹是觉得玖儿是个带兵的材料,胜过家中诸人,所以才派他去的。我也没想到咱们家出了个旷世奇才,通西道,克盛川,败常耀之,二十不到就封了候。有二十了吧?”
“今年九月就整二十了。”薛季远回答说。
“二十的郡侯啊!大魏不曾有过的事。”薛太公感慨道。
“玖儿才二十不到,后面的路还长着呢,来日还不知会有多大的成就?”薛季远说。
“正是因为他有这天大的功勋,爹才有些担心?”薛太公说。
“爹爹担心什么?”薛季远问。
薛太公默而不言,可就算薛子孝不说,薛季远也能猜得到。薛太公担心的不在乎两点,一是早慧者易夭,二是功高震主。
这是很好理解的,当天大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喜悦之余难免心生恐惧,唯恐天心易变,又将所有的恩赐又夺了去。
特别是百年豪族,都是思退,思变的好手。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家族莫说坟头长草了,就是连坟都不见得有。这种事,豪族大家见得太多太多了。
“你说,这天上的星星,哪颗是玖儿的?”薛太公问道。
薛季远指了指月亮,说道“儿子看来,必须是这个。”
薛太公笑道,“你倒是贪心。”
“如果这次真的能击败齐皇,那儿子说的话,好像还嫌保守了些。”薛季远说。
薛太公点点头,说道,“诚如此,怕是升龙城也去得了。”
薛季远说,“打到升龙城,打到升龙城。我记得这是傲儿从小最爱说的话。”
说到这,薛季远突然止住不说了。这夜里聊起这伤心的话题干嘛?薛季远心里自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