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玖看着祠堂内的牌位，问道，“这些牌位是你自己立的？”

柏回雪点点头，“宗门覆灭，残存的弟子也遭到东洲修者的追杀，运气好的逃出了东洲，运气不好的也就都跟着宗门陪葬了。”

“那你呢？”薛玖问，“你怎么变成了雪莲？”

柏回雪说，“云上山，宗门的发源地。祖师悟道的场所，乃是金丹门禁地。虽然是宗门的禁地，却与宗门相距很远。祖师曾在此地布下迷阵，以为隔绝。宗门被破的前夜，师父安排我们突围，沿着山间小路逃向云上山，希望能躲避过这场祸事。可是，中途还是被人发现，劫杀在半路。见无生路，我服下了禁药散魂丹，想用自杀逃过羞辱。没成想这丹药是枚错丹。魂是离开肉体，却没有散。

我就好像做梦一样，昏昏噩噩的一路寻到了云上山。在雾蒙蒙的山中，就像有什么吸引我一样，将我牵引到了雪莲边上。这雪莲洁白无瑕，在浓雾之中，只有它清晰可见。只有紧挨着它，我的魂才能感到安稳。后来不知道过来多久，当我发觉的时候，我已经同雪莲和二为一了。”

“你运气还真好。”薛玖说“这颗雪莲怕是要刚化出魂的时候被你撞见了。于是你就吞了它的魂，入了它的身。”

“师父，师兄妹们都死了。我倒希望我运气不好，也跟着去了算了。”柏回雪道，“现在就只能守在这云上山中，为列祖列宗守灵。”

“天下现在早就没有几个知道金丹门的人了。”薛玖道。

“是啊。”柏回雪淡淡的说，仿佛这个消息对她而言毫无关系一样。

“万年多过去了，莫说金丹门了，就是曾经残害过你们宗门的门派也都早已不在了。”薛玖道，“沧海桑田，你可知道在现如今的东洲都多少年没有出现高级的修者了吗？”

柏回雪看着薛玖，良久才说道，“他们活该，一味只知道依靠外力来修行，当遇到困难的时候，又想着竭泽而渔。东洲的仙修们该当如此！”

薛玖说，“你隔绝太久了，这么多年来，误闯云上山的人就没让你动了出去的意思？”

柏回雪道，“倒是误打误撞的进来过几个，但都是好几千年前的事了。大多数闯入者都被我杀了，少数一两个被我伤了人，也没再回来过。我也并非没有出过云上山，只是出去后已经物是人非，也再没有像云上山一样有灵气的地方，外面那荒芜的世界很无趣。”

薛玖道，“这次的雪莲热，应该就是因为被你伤的其中一人引起的。”

“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怎么现在才被人重提？”柏回雪不解。

“想是他不想他同时代的人得知云上山的事。也可能是机缘巧合，等着我来找你，说明我们是有缘的。”薛玖说。·

柏回雪心想，这个人怎么这般轻浮，没说几句话，总是找机会撩拨自己。

薛玖身后洛灵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柏回雪因为不知道薛玖道深浅，未敢轻动杀心，她试探的问道，“我讲了关于我的故事，现在是不是阁下该讲讲自己的故事了？”

薛玖说道，“过去的事都是白云苍狗，我给姑娘讲一段未来的事可好？”

柏回雪道，“未来的事人怎会知道？阁下听过我的故事，却不肯以自己的故事回赠，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薛玖笑道，“姑娘打听我过去的事，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与你谁强？我可以直接告诉姑娘，你与我比，星辰遇皓日。姑娘若是不信，且听我给你讲个未来的故事如何？”

柏回雪听薛玖说得如此大言不惭，咬着牙说道，“那就请阁下讲来听听。”

薛玖说，“未来的你有两条不同的道路。其一嘛，姑娘继续留在这云上山中，苟全性命在这雪莲之中，直到寿终正寝，直到天地变化，直到有能杀死你的人来这云上山中寻找雪莲，你斗他不过，被他当成炉鼎摧残成渣。”

柏回雪闻言怒从心头起，睁大圆眼瞪着薛玖。

薛玖无感，继续说道，“其二嘛，姑娘与我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柏回雪问。

薛玖说，“我助你成半仙，或成仙。而你，要当我未婚妻的侍女，助她修行，直到她成为半仙，你就可以重获自由。”

柏回雪怒道，“你以为你是谁？”

薛玖说，“愿不愿意在你，机缘就在眼前，你不要就当我没来过，过后国公爷我可不候。”

柏回雪嘲讽的笑道，“半仙换侍女，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凭什么信你？就凭你这张嘴吗？”

薛玖道，“你答应，我就先帮你重塑肉身。”

柏回雪这回眼睛瞪得更大了，她问道，“当真？”

“小事而已。”薛玖回答道。

洛灵靠近薛玖，说道，“你不要胡说，万一激怒了神女可要出大事的。”

“什么神女？不人不妖的寄魂罢了。”薛玖旁若无人大声的说。

“好！”这次柏回雪是真的怒了，她对薛玖说，“你若能替我重塑肉身，我就做你的侍女，助你未婚妻修行！如果你不能？”

薛玖道，“后面的是废话，无需多说。”

话没说完，薛玖放出体内的真气，祠堂的门窗被尽数轰开，室外的浓雾从门口窗外涌了进来。

只见薛玖伸手一抓，柏回雪就飞到了薛玖的手里，洁白的玉颈攥在薛玖修长的手指中。

柏回雪惊恐的看着薛玖，她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不过见夷境的青年竟然将她轻易的控制在股掌间。

而后薛玖身边卷起来狂风，狂风携着浓雾，形成了一张屏障将自己和柏回雪包裹在这个风雾形成的巨蛋之中。

洛灵抵抗不住，连连后退，狂风让她睁不开眼来，只能低着头。

荀布地早已被风吹到了墙角，蜷缩成了一团。

风的内部，柏回雪用灵气化成的衣物早已消失，她敢觉有什么东西在探查她的真魂，她恐惧到了极点，却无法发出声音。

她只能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是谁？他要对我做什么？”

忽地，她彻底轻松了。她忙去感知，就见自己与雪莲完全的分开了。而那个男人就站在自己对面，看着自己半透明的真魂。让人最羞耻的是，真魂还是她生前肉身的样子。

只见薛玖袖口滑出来一柄乌黑的短刀。

柏回雪觉得自己的一生真的要走到终点了，她忽然觉得解脱。她从此不必在为过去和未来煎熬了。她只要放下对生的执念，她似乎就可以永远的自由了。

于是她闭上眼睛，默默的等待着。

她没看见的是，雪莲和她一起正在一丝丝的抽离，就像是两股细线重新纺成一股，而这股线又在编制着新的柏回雪，血，肉和骨。

风止了，洛灵终于可以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薛玖的背影和赤身裸体的柏回雪。

洛灵忙跑上去，用手紧紧捂住薛玖道眼睛。

薛玖笑道，“灵儿，你干嘛？”

洛灵道，“你闭上眼睛不要看。”

薛玖听话的闭上眼睛，得意的对洛灵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