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兰芝的手臂上，被划了个口子，兰芝一心全在成王身上，也顾不上自己的伤。

如今在船上，医疗水平有限，成王可千万不能有事。

等兰芝赶到的时候，成王已经陷入了昏迷，嘴唇发紫，一看就是中毒的症状。

“娘娘，那刀上有毒。”云汉还是说出了兰芝最不想听到的东西。

凌霄阁主主动上前搭了脉，“是， 曼陀罗，曼陀罗之毒，无人可解。”

曼陀罗，曼陀罗，曼陀罗之毒无人可解，兰芝怎会不知道，晏平三十年，自己即将嫁入成王府的时候，也是差一点死在了曼陀罗之毒里。

“王爷，怕是不成了。”凌霄阁主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

王爷怕是不成了，自己的潇哥哥难道就要这样离开自己了吗？

“娘娘。”云汉和行苇轻声的唤了声兰芝。

“出去！都给我出去！”兰芝闭上眼睛，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娘娘。”采薇和湛露上前扶着兰芝。

“出去！”兰芝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是吼出来的。

采薇和湛露也不好继续停留，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之后，也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关了起来。

“潇哥哥。”兰芝说着，已经泪流满面了。

成王缓缓睁开了眼睛，“兰儿，别哭。”成王现在呼吸困难，只是说着几个字，已经很吃力了。

“潇哥哥，别丢下兰儿一个人。”

成王想抬手摸一摸兰芝，可是没有这个力气，“兰儿，对不住。”成王留下这几个字之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潇哥哥！！！”兰芝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原来，撕心裂肺，会这么痛。

兰芝哭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成王的伤口都没来得及包扎，兰芝伸手，沾了些成王伤口上的血迹，涂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又好像不死心，重新探了探成王的呼吸和脉搏。

兰芝开门走了出去，大家都守在门口，听到了兰芝凄厉的哭喊声，可谁也没有开口询问。

“王爷，殉国了。”

“王爷。”外面的人呼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王爷，殉国了。”兰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娘娘。”一群人手忙脚乱。

等兰芝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沈家，一名大夫，替自己在针灸。

“娘娘醒了。”思齐最先注意到兰芝醒了。

兰芝四下看了看，沈大人夫妇、思齐、采薇、湛露都在，云汉和行苇应该是守在成王身边。

“沈大人、沈夫人，本宫有话跟你说。”兰芝没什么力气，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的。

兰芝吃力的摆了摆手，让大夫先出去。

“思齐、采薇、湛露，你们留下。”兰芝喊住了准备退出去的思齐她们。

“沈大人，海匪一事，我想恳求沈大人，据实上报，王爷是以身殉国的。”提起成王，兰芝又哭了起来，甚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下官明白。”即便不用兰芝交代，沈家二子也会这么做的，自己欠成王一条命，以后成王府有事，颖国公府定当粉身相报。

“沈夫人，我身边这几个丫头，还得麻烦夫人多费心照顾了。”兰芝看着采薇和湛露，跟沈夫人说道。不仅仅是采薇和湛露，还有小宛、鹤鸣、裳华、黍苗和小巧，她们都是自己从舒家带过来的陪嫁，也都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本来还计划着，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如今只能托付给沈夫人了。

“娘娘。”沈家二子夫妇听出来了，兰芝这是在交代后事。

“您别多想，大夫说了，您只是受了皮外伤，又一时急火攻心，该还好养着才是。”沈二夫人劝慰道。

兰芝却摇了摇头，沈家二子夫妇，是没敢跟自己说实话，自己已经将成王伤口处的血迹涂到了自己的伤口上，曼陀罗之毒，无人可解。

“这边是成王府，最好的归宿。”兰芝缓缓的说道。

成王以身殉国，之前的种种揣测，便都不作数了，只有死人，才是最值得怀念的。成王无嗣，日后提起成王府，没人会再往成王府身上泼脏水。对舒家也是一样，舒家出了一位以身殉国的王妃，圣上哪怕是对舒家有歉意，舒老爷和舒家三个儿子又都争气，舒家依旧会是舒家。赵姨娘已经过身，舒家有了这道护身符，日后在朝堂上，也不用像成王府一样处处如履薄冰，兰芝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同样的道理，那些与兰芝交好的人家，颖国公府、舒家的姻亲、张家的姻亲，也会如此。因为，成王夫妇，为抗海匪，为护百姓，以身殉国。

“娘娘。”采薇和湛露已经哭成了泪人，思齐也止不住的擦着眼泪。

“没什么，总要有这一日的，不似当年宁王府，王爷和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是啊，宁王府当年之事，究竟如何，现在已经是说不清了，宁王自裁，宁王妃殉情，宁王世子也久病不愈，最后驾鹤西去。和宁王府相比，成王府躲过了阴谋诡计，身为皇室，护得家国，护得子民，为国为民，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如有来世，愿成王不再是王爷，只是寻常人家，不必父子相疑，手足相残，不必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初闻不解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何至于斯。

晏平三十二年，立春，成王文潇，成王妃舒氏兰芝，为抗海匪，以身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