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生何须觅玉笏,撷歌就花与山柔
肃玉醒来的时候,她舒活了一下筋骨,并没有中毒,这才舒了口气。
光阴在窗外与水鸟嬉戏,水流声不急不缓,她是睡在一条船的绣阁里,是仕女出游时的排场。暖暖并没有在她身侧。但这不是当日寻雪送她们离开星月楼的船。
“长孙姑娘,这是冷夜大爷让我们送你回家的,暖暖在另一卧房中。”一个年老仆妇的声音,极为富态圆润,是掌事姑姑的做派。打消肃玉顾忌和猜疑。
“现在什么地方,还有几日到江城?”
“这是拙城,还有七日就到江城。我们已修书给了你爹爹长孙先生。”
“有劳姑姑费心了。我想见暖暖。”
肃玉说话的时候,穿过数重屏风,数幕纱帘,推开了长窗。
迎接她的是一个着幽蓝色绸裙的掌事姑姑。圆髻菊花银簪,玉镯沁水。
“姑姑好!姑姑如何称呼?”
“老身容见,问姑娘好!”
肃玉知道这位姑姑,武功底子不弱,况且她也并无恶意。
“你们是从昨日开始睡的。现在是早饭的时刻。长宁先生,嫣然夫人都过世了,星月楼的大火还烧着。其实,星月楼也没有姑娘挂念的人,这般的地方,还是烧了的好。”容见果断利落得阐述着,告诫肃玉,红尘中的人,不管男子,还是女子,都不该和星月楼牵扯。星月楼可是和星月没有任何关系的,星月见证了万古沧桑,无瑕无争,星月楼脏污纳垢,见证了江湖最航脏的东西。
容见从肃玉眼神中,明白她对暖暖的牵挂,指了指另一间卧房。肃玉推开了雕花镂空的两扇门。
与肃玉方才那间卧房,差不多的装饰,只是纱帘,屏风上的图案有所不同。
暖暖就睡在浅桃色丝衾里,脸色明润。肃玉放心了,轻轻推着暖暖。
暖暖醒了。她做了梦,梦见她们两人在常州城游玩,买了好多糕点。
肃玉转述容见所言,她们还有多久到江城。
“既来之,则安之。”
肃玉安慰着,她怕暖暖担心。
容见送来了早餐,细细柔柔的米线浇了浅浅的一层鱼羹,笋,葱点缀其中。还有两盏玫瑰桃胶羹。
两人吃了饭。
“肃玉姐姐,这前前后后,看得见的船有几十艘,就这条船怪怪的,可我又觉不出怪在哪里?”暖暖了指窗外。暖暖所指是一艘小些的货船,比起这艘画舫,落灰着垢,又简陋又脏。
一个少女,旧衫发黄,裙沾炭屑,就倚在窗前,用一支细芦苇杆拨弄水花。
水花长短间隔,生的快,逝得也快。
像一个人,在撷花,葬花,惜花。
江上渔女家贫,不习诗书,偶以芦苇弄水为乐。若说她真的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她容颜在江天间,像一滴泪。
红尘本是聚散,泪是归宿遐想。
“这是武夷门的撷歌剑法,她不经意间将武学底蕴露了出来。这门剑法一招长,一招短,严密无隙,长招补充短招,短招又守护长招,就像长城上有许多关卡,很难破。”肃玉点出撷歌剑法优势。
“那这位姐姐就是楚芷茜。我觉得她是故意跟着我们的。”暖暖问道。
“我们这是冷夜的船。现在没人知道我们在冷夜船上。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冷夜的性格,自然会对前后左右的船都做一番考察。也许冷夜是想看看,我们发现了她,会做些什么。”
暖暖给肃玉绾发,“在水河上的人,可能与武夷门有关,现在他们的大小姐又这样跟着,不如我们去他们船上看看。”
肃玉点了点头,“你胆子可真大。就算那些刺客是武夷门的,我们现在不能武断芷茜与此事有关。”她的心里,长得美的姑娘,总是无瑕的,不至于谁都是坏人。
“那也是。我看芷茜姐姐这么漂亮,就算他爹爹是个坏人,她心地善良,就是好姑娘。”
江上风光旖旎,肃玉,暖暖开开心心得玩了一天。
夜深了,新月悬在空中,今夜没有风浪,容见吩咐船夫泊在新塘镇的渡口新塘渡。
肃玉,暖暖熄了灯火,悄悄就跃了出去。
轻轻踩上了楚芷茜的船。
楚芷茜和衣卧在一张木板床上,一盏豆油灯昏黄黯淡。
她没有睡着,正念着一首诗:“新月愁,一竿一壶酒,宿醉白鱼中,晚风敲骨,江水濯足。人生何须觅玉笏,撷歌就花与山柔。庭院炊烟疏,蓬门霜华孤,荣枯几行碧绿银朱。”
她念诗的间隔,说明她已经发现有人进来,是装作不知的。
“这位姐姐,你好。”暖暖开口问道。
芷茜缓缓坐了起来,不需假装的怯意:“我姓楚,是此处船东,你们是谁?为何深夜来此。”
“我们是前面那条画舫的奴仆,偷偷跑了出来。”
“你们主家既有画舫,为何还要逃跑。”
冷夜之所用画舫掩饰身份,无非不想招惹江湖人,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