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就没地方说理。
“我真是上辈子欠死你的。”
所有的气都化为了一巴掌——
拍在那无辜的桌子上,柔弱的荷花跟着颤了颤,花瓣抖落一片。
晏淮安静乖巧地跪在那儿,半晌才低声问一句:“是傅董事长救的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晏正松还在气头上,并没有回答他。
但他也不急,问过一次就作罢了。
戴尽开带过去的人真就赶在了最危机的一个关头到达,成功地阻止了更坏的结果。
受伤的人里,就晏淮伤得最轻,肋骨断了一根,腹腔的问题也不大,内脏损伤程度低;而问题最严重的是傅驰……
晏正松接了个电话后,神色匆匆地走了,晏淮这才有机会去看傅驰,却得知他还没有醒的消息。
房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出机器运作的声音。
傅云泉那一记打到了后脑上,让傅驰在抢救室里待了一晚上,医生说就差那么一点儿,人就面临瘫痪了。
晏淮在病房外听到这个消息时,膝盖瞬间软了下去,他差点儿在那儿跪下,堪堪扶着门墙壁才不至于失态。
但他手腕上有伤,这一动,立刻疼得他冷汗直下。
傅蔷还是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忙不迭扶着他去坐。
晏淮摆摆手说自己没事,但声音有气无力的。
如果是写作文,他形容不了现在的心情具体是什么样的,他只觉得整颗心脏都很难受,那种被空气挤压出来的痛,格外的折磨人。
“医生说有惊无险,要是再裂开哪怕一厘米,他也会……”
大受打击的傅蔷模样憔悴不已,这二十多个小时里,她安顿完母亲,安抚好儿子,终于有机会歇歇之后,又在为弟弟提心吊胆。
空旷无人的走廊上,晏淮弯着腰坐在铁皮椅子里,宽大的病号服令他的身体看起来更单薄了。
他盯着地面,眼底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半晌才喑哑开口发问:“傅台长……怎么样了?我那时候听到了枪声……”
身旁傅蔷的声音同样充满疲倦与嘶哑:“子弹打进心脏,当场死亡,尸体放在停尸间里,通知家里其他人了……”
她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件十分寻常的事。
晏淮偏头看了她一眼,良久,他开口道谢:“傅董替我挡了那一下……如果他醒了,麻烦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你为什么不亲自跟他说?”傅蔷不解地看过来。
晏淮却避开她的注视,低声说道:“我还有点不舒服,可能不方便见他。总之,谢谢是应该的……”
“归根结底,这次是我们家连累了你,你还救了我跟我妈呢,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们。”
傅蔷看着他素白的侧脸,犹豫片刻后,说:“如果你有时间,我妈想跟你聊聊。”
……
晏淮在戴尽开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去了陆湾所在的病房。
她肺部呛入了一些浓烟,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硬是昏睡到今天下午才醒。
一醒,打听完家人的情况后,就要见晏淮。
晏淮踏进干净整洁的高级病房,看见陆湾正坐在沙发里看书。
一见到人,陆湾苍白憔悴的脸上就露出温柔笑意,抬手招呼着,“小淮啊,过来,坐到伯母身边来。”
她那笑容太柔和了,晏淮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昨天傅驰拼死护着他,陆湾可全看见了。
他再也不能用一贯的“只是认识并不熟”这种说辞去应付人,况且现在,这个话术,他自己也说不出口了。
“夫人,您还好吗?”
晏淮坐下,神色有些拘谨。
陆湾仔细地看了看他,发现了他脸上那三道凝固的血痕,神情马上心疼起来。
“天哪,多俊俏的一张脸啊……怎么弄成这样了?伯母给你找个好用的祛疤膏好不好,可别留疤了,不然多可惜啊。”
晏淮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想要抚摸上去的手,费力扯了扯嘴角,笑得无力又勉强,答谢的声音还很小,像是一个做错事的晚辈一般。
陆湾关心完他的身体,才开门见山地搬出自己叫人过来的目的——她好好地、十分认真地对他说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