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匠的后事办的很快,矿场后头的空地上多出一座石头垒的小坟包,
第二日午后,李匠的那个同乡带着鹰哥给的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启程了,
他得了鹰哥的嘱托,势必要横跨千山万水,将这笔钱亲手交到李匠的妻子手中,
他要从辽阔的西北一路向南,回到烟雨蒙蒙的宁州,就像来时一样,
只是这次李匠却永远留在月顶矿山上了。
矿上的情况也不大好,伤员们还在休养,其余的工人也是精疲力尽,整个矿场处于停工的状态,
云冉的身体情况也不甚稳定,时常乏力没有精神,夜里总是被风吹草动惊醒,云华知道,这是身体还还没有彻底从矿难里缓过来,
身体的反应是最真实,做不了假的,哪怕面上再云淡风轻,
整个矿上到处是低沉而颓废的气氛,云华常看见鹰哥的夕阳余晖下静坐于矿堆之上,
日沉,月升,瓷白的月好像近在眼前,就悬在他头顶,
压得他喘不上气,抬不起头,
这是云华第一次真切的理解,这里为什么叫做,月顶矿山。
所有人都知道鹰哥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李匠临走前说起的那些话,
最深处矿洞里有人影闪过,随后,矿里便坍塌了,
矿洞里四通八达,但是能比这些日日下矿劳作的工人还熟悉,此人一定不简单,
或者说,如果李匠没有看错的话,这场矿难很有可能就和那道黑影有脱不开的关系,
想弄明白吗?
当然!
可是,能弄明白吗?
鹰哥看看整个颓废的矿场,躺了满地的伤员,缓不上气的工人,无奈地垂下了头,
他们已经彻底没有精力再去挖,去求证了,
而有些证据,过了时间,也再难寻到蛛丝马迹,
鹰哥有时候也恶狠狠的想,如果真是有人在里面动手脚,那就让他压死在里面,给老李陪葬吧……
说起对矿道熟悉,能一下子消失不见的人,云华眯了眯眼,想起一个人,
一个在后山的水坑里,哄骗她们捉鱼,后来又能在鹰哥出声后悄无声息离开的人。
来到镇上,是个阴云密布的午后,云华没有惊动矿上任何人,
连还在补眠的云冉也没有叫醒,只是留下一张字条,便和玉雨一同下山了,
滚滚黄沙被风匆匆卷起,在空中交汇盘旋,漫天都是黄色的,
脚下的土干软粘腻,空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和她们初到莫镇那天一样,只是这次路上却热闹了不少,
与之前人人纱巾掩面匆匆而过不同,今日的莫镇热闹的像是要过节,
街道上人来人往,个个面上挂着遮不住的笑意,
似乎整个莫镇的居民都聚集在街上了,
镇子中心,搭起了一个三人高的大台子,
人们从家中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有的是手臂粗的竹竿子,有的是略显粗糙的绢布花,有的是刻痕密布的木板子,
就这样你家一样,他家一样,将那个台子上摆的满满的,
玉雨随手拦下一个过路的男人,他停下了兴冲冲的脚步,
“这位大哥,你们搭这个台子是要干什么呀?”
带着浓浓的西北口音的回答响起,“再过两天,就是丰灵节哩!”
看着那男人面上藏不住的喜色,云华也回以一笑,虚心讨教,
“大哥,我们是过路的,第一次听说丰灵节,您给我们讲讲吧。”
话匣子彻底被打开了,那男人滔滔不绝地向云华和玉雨介绍起来,
“这个丰灵节呀,不怪你们见识少,是我们莫镇上自己定下的,”
“从前李朝和西北打得不可开交,我们莫镇那可真是,用李朝人的话来说,就是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