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合上双眼,沛章闭目养神,却不敢真正睡去,始终留着几分警惕,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秋高气爽,叠翠流金,树影随着风缓缓摇动,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切安然之中,远处突然闯入杂乱的脚步声,
沛章警觉的睁开眼,分辨出来人不止一路,应当有三批人,
这三批人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从三面包抄,几乎将两人死死围住,
沛章看向南面的方向,确认那里并无埋伏,
轻轻拍了拍云华的肩膀,温柔到几乎要流淌出的爱意盛满眼底,
云华转醒,被沛章半扶半抱上了马背,
睡意朦胧间,云华察觉到沛章并没有上马,
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臂,云华睁开水润的杏眸,看清了沛章眼底幽深的笑意,
她明明在笑,可云华却感觉到空气中快要凝滞的氛围,
“你快上来呀!”
云华着急出声,想拽着沛章的手臂将她拉上马,
可沛章笑着摇摇头,将手臂慢慢从云华手中抽离,一掌狠狠击在马腹,
马匹陡然受惊,撒丫子朝着南面的方向狂奔而去,
正在马匹带着云华冲出去的那一瞬间,三面埋伏同时出击,
沛章仍旧站在原地,望向已经成功冲出去的云华,唇角的弧度无限放大,
她没有任何想要逃离的动作,任由那些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她死死围住,
受惊的马匹嘶鸣着狂奔,难以叫停,
云华控制着自己不掉下马背,转头回望,
三拨人围成一个大圈,虎视眈眈地盯着中心站着的沛章,
那些人长相都不甚相似,部分是典型的深邃高鼻的西北人,部分是普通的面容肃静训练有素的李朝人,剩下的大多数看上去面黄肌瘦的,
沛章就这样孤身立在正中间,单薄的身影毫不怯懦,
她笑着朝云华的方向挥挥手,用口型说道,
“别回头。”
当受惊的马匹终于停下来,已经在几公里开外了,
云华感觉头晕目眩,翻下马背就直接吐了出来,
苍白着脸,胃里依旧翻江倒海,
但云华还是狠掐自己的掌心,强撑着再度上马,调转方向,
“我要回去。”
过往的端庄矜贵此刻全然不复存在,只有忐忑的不安和恐惧在心头叫嚣,
云华死死盯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默默祈祷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她当然知道沛章是特意牺牲自己好换取她逃命的机会,但她现在顾不了这么多,
“阿章,别丢下我。”
然而等云华好不容易回到那树下时,只留下满地的狰狞,
从马背上下来,云华站不稳直接跌坐在地,
手探进杂乱的沙泥里,
满地狼藉,像是有人被绳索捆住拖行一般。
远在京中的皇宫里,仁帝用杯盖拂去一叶叶小舟似的茶叶,轻啜一口,
慈和温厚的面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三公主,这是朕送你的最后一份大礼,
比当年在道观里的那一次刺杀,更周密哦。
拖拽的痕迹到了五米开外便不见了,在一堆杂乱无章的脚印里,云华彻底失去了方向,
脑中一片空白,云华的手控住不住的颤动着。
沿着河流漫无目的找了两日,一无所获,
那样一大批人,像是带着沛章直接消失了一样,
云华牵着马,不死心的走进了边境的镇上,
四周行人川流不息,匆匆从云华身边走过,
没有人在意这个貌美的女子为何如此形容狼狈,
他们忙着讨论,
“西北大水发的吓人,转眼就淹了好几座镇子。”
“你没见到连这么多的李朝人都逃难过来了吗,听说人家京中都快被淹没了。”
“都得怪那个和亲的三公主,就因为她导致了两边的水灾,到哪儿都是灾星。”
“没事,她不是明天就要被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