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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登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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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登基

先皇走了,宣布的是先皇皇爷"驾崩"了,而且,这位皇帝的"大丧"办得煞有介事。“灵堂,“就设在养心殿。一床陀罗经被,黄缎面上用金线织满了梵字经文,一袭一袭铺盖在皇帝的梓宫───金匮之中。安息香插在灵柩前的一尊鎏金宣德炉内,细如游丝的青烟缭绕在殿内,宣告它的主人灵魂已升到三界之外。一道懿旨传下,文武百官都摘掉了披拂在大帽子上的红缨子。礼部堂官早拟了新皇御极的各项礼仪程序───先成服,再颁遗诏,举行登极大礼。

巳时初刻,大行皇帝开始小殓。乾清宫外黑鸦鸦肃立着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和各部院的堂官。内务府首席太监吴良阴沉着脸站在丹墀下,脖子拧着,上嘴唇压着下嘴唇,光溜溜的下巴上窝出了一道深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生气。

其实他心中此时正十二分得意。这个吴良原是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府中的长班,自从博尔齐锦被选入宫后,因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人,亲王便将他净了身送进宫去。论身份,他原是皇后陪嫁的太监,所以没几年,便做了六宫副都太监。博尔齐锦被黜为妃,虽然皇上瞧着他是和拜的干儿子,并没有难为他,可是到底不如从前了。今日小殓,举哀之前,辅政大臣们举行会议时,陈启提出由吴良任司仪,奏请太后准允。他便因此觉得风头又要转了,走路都扬着脸不睬人。

此刻,他心里有点急躁,又有点甜丝丝的。自从博尔齐锦打入冷宫这八年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得脸过───议政王杰书、一等凯奇,还有博涵,这些平时从不把内侍放在眼里的亲王大臣,还有排班肃立在滴水檐下的一群贝勒、贝子,统要听他提调。那是怎样的威风,那是多么的荣耀!

巳时二刻,六十多岁的紫玉───首席顾命辅政大臣至慈宁宫请训,并迎皇太子文奇长昌到乾清宫成小殓礼。新太后佟桂氏为人寡言罕语,拙于辞令,有些应付不来,便瞧着孝庄太后道:“请母亲慈训。”孝庄太皇太后抬眼瞧时,看到老态龙钟的紫玉泣血伏地请训,便想到自己一生的遭际:少小入宫,盛壮时丧夫,费了多少周折,经了多少惊险,周旋于多尔衮、济尔哈朗之间,甚至搭上了自己的贞操,好容易才保住了儿子的皇位,才过得几天安生日子,便又遭此变故!心里边一阵辛酸,眼泪早流了下来:“你是先朝老臣,要节哀顺变,皇帝坚意长行,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三阿哥聪明是尽有的,你们好好保扶他,他长大自然不会亏负你们!你把我这个话转告顾命的列位,也告诉他们,我的这个小孙孙我也是保定了的。你们素日知我的本性,惹翻了我也会够你们受的!就这些话,苏蕊,你送皇太子去养心殿。”

苏麻从阁后拉着八岁的文奇长昌走来。他好像有点不太自然,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各请了个安说道:“皇额娘,我要阿姆一同去!”

“阿姆”便是奶妈。孙氏听到皇太子叫她,赶紧走出来,拉着文奇长昌的手说:“好阿哥,听话,从今儿个起,您就是皇上了,不能再任性。阿姆不过是一个包衣奴才,这种地方是去不得的。”

“苏蕊告诉我,无论谁都得听皇上的,是不是?皇上的话就是圣旨,是不是?现在我就下圣旨:'阿姆陪我去!'”文奇长昌执拗地说。苏蕊在一旁抿着嘴发笑,拿眼望着太后。

佟桂氏深感欣慰,也有几分得意,瞧母亲时,孝庄也在点头微笑。跪在一旁的紫玉也是一愣,惊异地望着这个即将君临天下的小主子。此时看太后点了头,紫玉忙对孙氏说道:“你还不谢恩!”

孙氏见说,随即跪下向文奇长昌叩了一个头道:“奴才孙氏,谢主子恩典!”说完站起身来,文奇长昌扑上前去,一手拉着孙氏,一手拽着苏蕊就要出去,慌得紫玉连忙起身,以老年人少有的敏捷抢出一步,高喊一声:“皇太子启驾,乘舆侍候了!”

乾清宫外的皇亲重臣正等得不耐烦。排在第三位的顾命辅臣陈启悄悄移位来到第四位辅政大臣和拜身旁,先挤了挤眼。他有这个毛病,一说话先挤眼,不挤眼便说不出话───舌头在口里绕两圈这才开口:“和公,上书房转来倭赫从承德办差回来后写的一份折子,说中堂圈占了八大皇庄的地。你看───"

和拜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正眼也不瞧陈启一眼,硬邦邦地顶了回去:“那就请遏公秉公处置吧!”

陈启挤挤眼又说:“和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折子我处置过了,此等小人造言寻衅原不必与他认真。

“紫玉老中堂年岁已高,我看这事就不一定再烦劳他了。”

对这样的人情,和拜不能不买账了。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陈启,微微笑道:“多承关照,遏公高情,改日容谢。”

陈启会心地点点头:“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口里说着,眼睛却望着肃立在阶着的顾命大臣博涵。和拜看了一眼博涵,冷笑一声点了点头。

“皇太子驾到!”吴良亮着嗓门高喊一句,众官员立时低头垂手站好。陈启也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乾清宫西永巷,苏蕊和孙氏将文奇长昌扶下肩舆。文奇长昌童心好奇,见院内殿前站满了人,便急着要进去。苏蕊对着他耳朵低声说:“就要做皇上了,不要孩子气,要慢慢地走,越尊严越体面!”说完便同孙氏一同跪送文奇长昌进内。

紫玉作前导,带着文奇长昌慢慢穿过笔直的甬道。御前侍卫倭赫、西住、折克图、觉罗赛尔弼,腰悬宝刀,亦步亦趋。当走过吴良身旁时,倭赫盯了他一眼,看得吴良顿时矮了三分。

倭赫是内侍大臣飞扬古的儿子,先皇八年做了御前侍卫,先皇一日也不能少了他在跟前。皇后被黜时,吴良擅自把御赐她的一柄如意偷了出来,被倭赫拿住,打了一顿漏风巴掌。吴良到先皇那里哭诉,哪知先皇却说:“他是有良心的,不乘人晦气作践人。”正因这一段因缘,他对倭赫恨之入骨。

君臣六人上了殿阶,紫玉上前撩袍跪下,三大臣也都长跪在地。紫玉高声道:“请皇太子入殿成礼!”说完一回头,见和拜趋跪之间,竟与自己并列在前,等候文奇长昌入殿,遂回头低声而严肃地说:“请和公自爱!”

和拜一向对他畏忌。紫玉现在虽老得龙钟不堪,但谁都知道,当年他金戈铁马,雄风盖世,连睿亲王多尔衮的账都不买,凭这点老威风,三朝元勋的牌子,从没有人敢碰摸过。所以在紫玉面前也只好收敛一点。他憋着气跪退了半步。这时廊上廊下,丹墀内外的群臣,见他们跪了,也都忙着跪了下去。

文奇长昌踏进殿内,西暖阁中素幔白帏,香烟缭绕,十分庄重肃穆。中间的牌位上金字闪亮,上书"世祖体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弘功至仁纯孝章皇帝之位"───这便是先皇了。按照紫玉预先吩咐的,文奇长昌朝上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早有内侍捧过一樽御酒,文奇长昌双手擎起朝天一捧,轻酹灵前,礼成起身。看着这个场面,紫玉想起先帝在时的知遇之恩,如今人去殿空,杳如黄鹤,人生意趣索然罄尽,由不得老泪纵横哭出声来。在场的太监、王公贝勒一见举哀,忙抢天呼地齐声嚎啕───这就算"奉安"了。

从此刻起,皇太子便算送别了"大行皇帝",在灵柩前即位了。吴良拂尘一挥,早有鸿胪寺赞礼官出班唱仪,百官鹭行鹤步,趋前跪拜。文奇长昌端坐在黄袱龙椅上接受朝拜。从此,中华泱泱大国,一十八行省,一百兆众生,便归了这八岁的"天安爷"来掌管。

天安耐着性子接受了贺礼,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四位顾命大臣前面,将他们一一扶起。一边扶一边问:“你叫紫玉?”“你叫博涵?”“你叫陈启?”“你叫和拜?”四人一一顿首称臣。天安道:“先帝大行之前曾说,你们都是满洲豪杰,是忠臣。要朕听你们的话,你们就好办事了!”

四人一听,先帝有此遗命,不胜感激涕零,只因是在新皇柩前即位的喜日子里,不敢哭出声来,只是抽咽唏嘘。紫玉以头碰地,回头对他们三人说:“先帝待我们如此恩重,何以为报?今日嗣君登极,我们四人应当共同立一誓言:我等奉先帝遗诏,保扶幼主,当竭忠尽智辅佐政务,不私亲戚、不计仇怨,不结党己、不受贿赂、不求无义之富贵,惟以赤诚爷仰报先帝大恩。若各为自身谋私,违此誓言,天诛地灭,短命惨死。尔等愿立此誓否?”博涵和陈启齐声回答:“愿!”和拜虽嫌紫玉多事,也只好随着二人答道:“愿!”

天安不甚明白这些半文半白的话,就连方才自己说的,也是苏蕊路上教的。但那一连五六个“不”却是明白的,是极好的话,于是沉稳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们可以跪安了!”

四大臣和议政王带着众官退下。天安皇帝如释重负,一下子又变成了天真活泼的孩子,也不吩咐随驾扈从,便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倭赫几个忙不迭地追上了他。天安边跑边摆手道:“你们不要来!”说着一溜烟绕过琉璃影壁,直向跪在甬道上的阿姆孙氏和苏蕊身边扑去。

见天安跑得太快,孙氏急得喊叫:“我的老爷子,当心磕了牙!”天安却像没听到这话似的,一边跑一边格格地笑着:“起来起来!我回来了!”说着一头扎进孙氏的怀抱。旁边的苏蕊为他一边整理后襟一边说道:“现在是皇上了,不能再'你'呀'我'呀的,应该说'朕'回来了。”

天安笑道:“坐了半天,真把人拘束坏了,带我去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吧。”孙氏亲昵地在他脸上轻拧了一把道:“老爷子今儿个露脸,我抱着你去!”说着一把将天安抱起来,三个人说笑着向慈宁宫走去。四个小太监圣驾去了,飞跑过来跟在后边。刚转过一条巷口,只听有人厉声喊道:“放下!”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副都太监吴良站在面前。

八岁的小皇上天安登基即位,下朝回来,由奶娘孙氏抱着,苏蕊陪着去见太皇太后。刚转过一条巷口,就听有人厉声喝道:“放下!”三个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太监吴良站在面前。

吴良先向天安赔了个笑脸,板起面孔冲着孙氏训斥道:“这样子抱着皇上满宫里跑,成个什么体统?”孙氏素来温顺老实,见吴良脸色铁青,有点害怕,讪讪地放下天安,说:“皇上还小……”

“小?小也是皇上!你以为是你自家的孩子吗?”看到孙氏竟敢回口,吴良越发恼怒,大声吩咐小太监:“去,把慈宁宫首领太监李明村叫来。”

天安一时还没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见小太监"扎───"地地声要走,忙喊:“回来!”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拿眼望着神色严肃的苏蕊。

苏蕊先跪下请旨说:“皇上,这件事交给奴才来办可好?”天安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朕叫你办!”

苏蕊这才转身说道:“吴良,谁许你在主子跟前大呼小喝的,摆什么臭威风!”

“你一个下五旗宫女,知道什么规矩?”吴良当即顶了回来。

“宫女?”苏蕊冷笑一声,“现在我是钦差,你跪下!”

“嗬?”吴良脖子一拧,刚说了一句“你不───”,“配”字尚未出口,苏蕊扬手一掌,吴良脸上就着了一记清脆的耳光,“老主子刚刚大行,你就敢蔑视皇上!奉旨,要你跪下!───主子,要不要这样?”

天安回过神来,才想到是要他降旨,忙说:“跪下,掌嘴五十!”

吴良见天安发话了,这才无可奈何地跪下。一个小太监忙上前挽袖扬手要打,苏蕊喝道:“我献什么殷勤!主子是要他自个掌嘴!你就在这儿数数儿───老爷子,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等着您呢,咱们去吧!”说着三人扬长而去了。

吴良被苏蕊这么蛮不讲理地一闹,气得眼里冒火。看着他们走远了,旁边的小太监还在等着数他自掌嘴巴,由不得羞怒交加,霍地站起身来,一掌打了小太监一个满脸花:“该死的畜生,你也敢作践我?”

“干哥,算了吧,和这种东西计较什么呢?”吴良回头一看,原来是和拜的侄子,侍卫讷谟让在身后。讷谟格格一笑:“和中堂今晚请客叫你回府一趟,辅国公班布尔善、泰必图侍郎、济世大人都在。怎么样,来不来?───想出气,容易得很!”吴良狠狠地点了点头,对小太监喝道:“滚!”

一天欢喜被吴良搅了,天安很觉扫兴。孙氏和苏蕊随在后边,也是心事重重。孙氏本想乘今儿个万岁爷登极,心里高兴,就便儿把儿子和亭的事说一说,把他巡防衙门调过来当差,一来将来有个出身,二来母子也得常常见面。她的这个想法,也曾和苏蕊嘀咕过。她知道,这姑娘虽说才十五岁,却是太皇太后、皇太后跟前第一个得力的红人,模样不必说,心思更聪明得很,一句话顶自己十句!不想遇了个倒霉的吴良,倒不好再开什么口了。苏蕊深知就里,却不言语,一路默默地想:这吴良今儿吃了什么药?这么胆大!想着,却抢先前一步,笑着对天安说:“万岁爷甭生这些小人的气。今儿要讨个吉利,回头见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要欢欢喜喜的,啊!”天安听了点点头,快步走进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个歪在榻上,一个斜坐在下首案前,桌上摆了许多细巧茶食,早就在等着天安进来。一见天安稳稳重重地走来,后边苏蕊和孙氏脚踏"花盆底"、手持黄绢丝帕亦步亦趋,二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想:满像个天子嘛!”

天安朝上请了安,太皇太后一把将他拉过来搂在怀里,问长问短:“我的儿,天这么冷,没着凉吧?你皇额娘预备了这么多好的东西,拣能克化的多吃一点儿!”

听母亲这么说,皇太后吩咐:“苏蕊,把那件紫貂裘找出来给皇帝穿───听张万强说,今儿个你这小人儿当了一天大人,也真难为你了!”

孙氏忙凑趣儿说:“哎呀呀!那么多人,那么大的排场!我跪在旁边心里都直打颤颤。全亏了老爷子是真命天子,才镇得住,体体面面地,就把事儿办了!”

苏蕊取出紫貂裘来,慢慢给天安披上。天安到镶金大玻璃穿衣镜前照了照,很合体,便大大方方走到两位老人跟前说:“这裘穿上很好,谢谢皇额娘!”

佟佳氏忙说:“坐着吧。”转身对太皇太后说道:“这些天为先皇爷的事,大家都忙得心绪不宁。我看皇帝还该找个合适师傅才是。已经八岁了,该读书了。”太皇太后点头笑道:“是呢,我也在想这件事,前几年读的那几本书都是苏蕊教的,现在得找个学问师傅才成。不过这事也不能太急,留心瞧着那品行端正,学问渊博的人再说。眼下皇帝跟前要添个得用的人,我看就把苏蕊指给他,早晚侍候也放心些───曼姐儿,你可听着了?”

苏蕊忙蹲身施礼答道:“尊太皇太后、皇太后懿旨!只是奴才还有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太后忙问:“什么话?”

苏蕊道:“奴才跟万岁爷,只能管个知疼着热的。万岁爷当下最要紧的是调几个能干的心腹侍卫。不是奴才斗胆,万岁爷到底年纪还小。古语说:'人心难测',难道这么多的朝臣、侍卫里头就没有使坏心眼的……”

一席话说得两宫悚然变色。太皇太后忙问:“这话从何说起?外头有些什么风声?”苏蕊便原原本本地将方才吴良喝驾的事禀报了二位中宫。

太皇太后听了忙问:“这吴良是怎么回事?还在六宫都太监之上?”

太后见问,忙起身赔笑回话:“论理这事曼姐儿和孙婆也孟浪了些。不过这吴良原是和拜辅臣的干儿子,瞧这点情面,一向没有难为过他。上次召见四辅臣时,商定外头的事儿托了紫玉,宫内领侍卫大臣是和拜作主。老佛爷不用担心,他有什么能为?作了乱子横竖有倭赫他们几个呢。”

太皇太后听了默然不语,良久才说道:“曼姐儿心地细,所虑极是。不过皇帝也累了,这事先就说到这里。曼妮子,去侍候他歇着罢。”

天安向两位老人跪了安,起身随着孙氏和苏蕊走了几步,忽又回身说:“太皇太后,皇太后,大赦诏旨不知明发了没有?”

太后听说不禁失笑,忙道:“哟,真像个皇帝样,刚刚登基就知道操心了。去吧,要那四个顾命大臣干什么呢,紫玉他们上次奉诏时都已安排好了。”天安听了方才无话,随着苏蕊和孙氏去了。

老皇晏驾,新皇登极,大赦天下,开科选士,这是几朝传下来的惯例。实际上,不等圣诏颁发,各省的举子们早已公车不绝,络驿于道了。开春之后,北京接连几个艳阳天,北海的浮冰融融,像是要开冻的模样。小孩子玩的木头冰划子都不敢往上放了。丝丝春风吹过来,虽说还有些寒意,已经不是那么沁骨沁髓了。悦朋店的十几间客房里渐渐住满了人。只是上房三间仍旧由伍次友住着。后来租房子的人多了,伍次友觉得过意不去,便叫明珠也搬过来住了西屋。兄弟两人每天讲诗、论文,专等恩诏颁发。

这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虽不算什么大节气,但只要兴致好,人们总能寻出玩的理由来。伍次友约了明珠,便一起去游西山了。

其时正是"早阳春",乍暖还寒,柳丝带黄。二人信步而行,不觉转到西河沿一带。这里前明是个大码头。市廛栉比,店铺鳞次,百艺杂耍俱全,地摊上摆着宁砚、明瓷、先朝的金箸玉碗、镂金八宝屏和阗碧玉瓶,还有海外舶来品紫檀玻璃水晶灯、报时钟、铜弥勒佛、鼻烟壶、名人字画……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二人原为找清静,不想撞到这里来了,这儿竟比西门内更嘈杂了许多。明珠见伍次友兴致不高,便说:“大哥,那边河上的风光好,咱们不如到那边去。”伍次友点点头道:“也好。”

俩人正说着,忽然听得左边一大群人轰然喝彩,明珠到底年轻几岁,好奇心大,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江湖卖艺的演武。那男的有四十五六岁,打了赤膊,在走场子。他划开了人圈子,将辫子往头顶挽一个髻儿,就地捡起两块半截砖,五指发力一捏,“嘭"的一声,两手的砖头立时粉碎。众人大声叫“好!”

那汉子发抖道:“小老儿初登贵地,人生地疏,全仗各位老小照应,在下虽有几手三脚猫功夫,并不敢在真人面前夸海口,有个前失后闪,还望看官海涵!”说罢指着站在一边的女孩说:“这是小女史鉴梅,今年十七岁,尚未聘有人家。不是小老儿海口欺人,现让她坐在这几墩麻饼上,有哪位能将她拉起来,便奉送君子做妻做妾做奴做婢,悉听尊便,决无反悔!”

明珠不觉看呆了。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女子,却再想不起来,回头招呼伍次友说:“大哥,这倒有趣,我们不妨看看。”

伍次友看那女子,娇艳中带着几分泼辣刚强,虽无十分容颜,却也楚楚动人。只见她手握发辫站在一边抿嘴含笑,并不羞涩。听得老父说完,便在场中走了一个招式,细步纤腰如风摆杨柳,进退裕如,似舟行水上,内行人一看便知,端地轻功非凡。她扎了一个门户,便分腿蹲坐在一叠有七八个麻饼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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