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淮淡漠的说:“枷锁罢了,你如果觉得失礼,也可唤我一声世观。”
温晓晓这才又记起,上回,龙隐寺的一个僧人,见他时就称呼的是世观师叔。
她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世观”二字,又和他本名做了对比。
想了下,拘谨的笑着说:“世观确实比连名带姓的听起来,有礼貌很多哈!”
礼貌喊名的这套说辞,听的他一愣。
裴宴淮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有朝一日会被人,当面用礼貌的角度进行衡量比较。
而这种行为的本身,不正是不礼貌的表现?
眼前这个温小姐,倒是一位有趣的人。
如他自己所言,名字只是枷锁。
因此,温晓晓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裴宴淮突然扫了眼她,“温小姐接下来,准备去哪?”
温晓晓回答说:“啊?我啊?我要去后院找初尘和幻幻,刚刚和他们两个约好,在那边汇合。”
幻幻?
裴宴淮忽的记起,她找到了小儿子。
于是,他不悲不喜的说了声:“恭喜。”
温晓晓迷茫且疑惑的问:“什么?”
大过年有什么好恭喜的?
难道他想说的是恭喜发财?
如果是恭喜发财的话,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这句祝福。
毕竟天底下应该没人不喜欢财神吧?
裴宴淮慢悠悠的问:“听说,你找到了小儿子?”
温晓晓潜意识反问说:“你怎么知道的?”
裴宴淮没有感情的自助加重点:“听说。”
温晓晓一阵无语,应了声:“哦……”又顿了顿,假笑说:“那个,世观先生,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进香了。”
世观先生?
‘先生’二字一出,礼貌全在里面了。
裴宴淮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唇,眉眼间的容色松散。
“温小姐,再见。”
温晓晓笑了下,矜持的挥了下手,拘束了抿唇笑了下,回应:“再见。”
不过,提步转身,刚迈出一步,忽然身体一顿,她鼓起勇气,转身对裴宴淮说:“那个…我可以麻烦你帮个忙吗?”
裴宴淮:“?”他并没有想出,自己能帮她什么。
不过,却仍旧淡然开口:“你说。”
温晓晓微微有些忐忑的说:“我可以请你帮我再画两个符吗?”
“就是上次那种符……”
裴宴淮抬眸。
这才记起,上次在龙隐寺,自己曾帮她画过两个平安符。
温晓晓解释说:“上次你画的符,我送给初尘和小言了,幻幻还没有,我想再为他和另一个素未谋面想孩子求一个。”
裴宴淮闻言,淡淡的说:“走吧!”
温晓晓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开心道:“谢谢你,你真好。”
裴宴淮侧首淡淡地瞥了一眼她,什么都没说。
心里却又将“你真好”三个字回想了一遍,她是第一个对自己说这三个字的人。
指尖的墨玉珠,又拨动了一颗。
两人并肩漫步于长廊下,路过法王殿,隐隐听到僧人们的诵经声。
一路上裴宴淮都很沉默,像是有心事。
温晓晓突然挑起话头,“对了,上次在医院,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声谢谢。”
“加上今天,我得谢你三次。”
“嗯,算我欠你人情,要不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毕竟在温晓晓的心里,没有什么事是吃顿饭解决不了的。
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顶多就是钱包多遭些罪。
可是她现在小金库又有钱了,请人吃顿饭还是请的起的。
裴宴淮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抬手,帮她拂起下头顶的光秃的枝丫,“小事而已,不必挂心。”
温晓晓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歪头仰望,直说道:“可对我来说,这并不是小事啊?”
忽然记起裴宴淮身份特殊,是个很火的明星,就像是迟厌那样,虽然不是他的粉,但之前还是在网上读了他百科,也去他的微博逛过……
总结下来就是。
实火。
不过,人非常低调。
她知道娱乐圈的明星都很注重隐私,要是吃饭被拍传出负面消息,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都会产生不良影响……
看来刚刚请吃饭的办法,确实是考虑欠妥了。
于是为求心理安慰,温晓晓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那要不这样吧,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快开口,就算我欠你一次…不对应该是三次人情,你觉得怎么样?”
裴宴淮没有立刻回答她,两人来到长廊拐角处的尽头,最后终是无奈的说了句:“随你。”
藏经楼下的菩提树苍翠依旧,树上的祈福带似乎更多了。
寒风习习,一条条红色的丝带,仿佛是世俗中纷繁的具象愿景。
树下的矮脚书案前,没有打坐僧人的踪迹,不过她的两个儿子,此刻却都站在树下。
温晓晓小跑过去,兴冲冲的问:“你们没去凉亭吗?”
路初尘回答:“刚返回。”
随即抬眼望向她身后提步而来的裴宴淮,神色微动。
“妈您是和小叔一起来的吗?”
温晓晓回答说:“刚刚在殿门前碰到的,我拜托他过来帮我画两张符,你忘了,上次给你和小言的,也是他画的。”
路初尘笑了下,说:“原来如此。”
他扭头对着走近的裴宴淮颔首招呼一声:“小叔。”
裴宴淮微微点了下头。
路初尘问:“小叔今年又不回裴家吗?”
裴宴淮:“回与不回,其实不重要。”
神色淡漠,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路初尘没有多说,绕过话题,面不改色的问:“您今天是来看望慧一法师?”
裴宴淮:“嗯。”
温晓晓拉着顾幻说:“这是你哥哥的小叔,你也叫小叔吧?”
顾幻的眼光横扫竖扫,面上表现得很是乖巧。
“小叔好。”
裴宴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走到书案前,熟稔的取出泛黄的符纸 。
“温小姐还是只求平安符吗?”
温晓晓应声说:“嗯,只要平安,谢谢。”
裴宴淮“嗯”了声,拿起小狼毫,蘸墨落笔。
树下画符的人,成了一道不常见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