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烧了炭火，还算暖和。

屋外却冷风阵阵，下起大雪。

沈初星被风一吹，彻底清醒了。

可那一声声凄厉的叫声萦绕在她的耳边，让她的小腹也隐隐抽搐起来。

真是畜生！

她狠狠蹬着林淑华，目眦欲裂。

可她此刻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里捻着佛珠，身边另一个婆子给她打着伞。

刚才为步娘子求情的婆子此刻跪在地上自己掌嘴：“老奴不该多嘴！老奴不该多嘴，请老夫人宽恕！”

沈初星觉得真是滑稽。

怪不得林淑华夜夜不安，一个魔鬼，想要寻求佛祖的帮助，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只配和恶人做交易，恶人自有恶人磨。

“澜儿！澜儿！”

就在沈初星握紧拳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引起了她和石蕴深的注意。

“不要这样对她啊！”

“这样会出人命的！”

“老天爷啊！谁来救救她！”

……

沈初星听得眼眶含泪，可是她不敢再迈入那扇门了，只能低着头任由泪珠一粒粒掉下来。

石蕴深也喉头哽咽，只能沉默。

女人堕胎，原本就对母体的伤害极大，四碗堕胎药灌下去，林淑华竟然还不收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门突然打开，一个婆子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帘子被掀起的那一瞬间，两人看见了跪在屋里头眼神呆滞的周跋。

周跋似有所感，转过头来。

三人一对视，却仿佛沧海桑田。

他缓缓站起身来，跟在婆子身后走了出来。

脚下一个不稳，就从阶梯上一骨碌滑了下来。

沈初星伸手去扶他，却被他轻轻甩开。

周跋哭得眼睛肿得像个核桃，自个儿爬了起来，又握住沈初星的剑。

沈初星犹豫了一下，放开了剑柄，任由他拿走了。

他慢吞吞走到林淑华面前，突然大怒：“我杀了你！”

他举剑劈向她，但他眼前的只是一段记忆，结局只是穿人而过，重重摔在了地上。

周跋大哭，像是恨不得将满腔不忿都哭出来。

那婆子白着脸走到林淑华面前，小心翼翼地跪下，打开襁褓说道：“老夫人，是个男婴。”

林淑华捻佛珠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半睁开眼，瞧了一下又缓缓闭上：“拿去后山喂狗吧！”

周跋手扒在地上，怒吼道：“畜生！”

他声音嘶哑，显然已经哭过许久：“你这畜生啊！”

“不！”林淑华突然又道：“拿去祠堂，在我儿面前烧了。”

沈初星终于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亲眼见到了那个被戕害的孩子。

它小小的一个，蜷缩在柔软的棉布里，但浑身黑紫色，连五官都瞧不分明。

她捂着嘴哭起来，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难以接受的事了。

石蕴深揽住她、抱住她，让她靠在怀里。

即便他身为男人，也忍不住眼眶发酸，为这未出世的孩子而感到不公和愤怒。

周跋晃晃悠悠又进了屋子，跪在步娘子面前忏悔，打自己的耳光：“是我的错！我才是畜生！”

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他的脸上先是浮现红色的巴掌印，继而耳朵也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