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武成帝以云州官吏贪腐案为由,派遣崔简为钦差大臣,奔赴云州肃清吏治,平反冤狱。
当然,这些只是骗骗那些不知情的人罢了,对外,大理寺卿崔简代天子巡视云州,实际上,他此行的目的地却在景州。
当夜,顾佩瑜为崔简办了个饯行宴,好死不死便设在教坊司。
同僚践行,该去还是得去。
四月的映雪湖又是一番景致,岸边垂柳荡开了千万丝柔绿,拂在临水处,揉碎了浩渺烟波。近岸,离人依依,折柳送别。
斜阳残照时,花灯似漫天星斗一盏盏的亮了起来,霓虹十里迢迢。
饯别宴仍是设在望月台,春风袅晴丝,花楼管弦繁。
说起来,教坊司的姑娘们也有一段日子没瞧见崔世子了,是以那一袭紫袍刚进门,便有眼尖的将他认了出来,四下里一招呼,都不约而同地去了玉颜处。
……
凝金阁里,玉颜正对着菱花镜挑开刘海,查看额上新添的那处粉色疤痕。
平襄伯世子真无愧他独眼兕的外号,为人甚是歹毒凶恶,若不是那日她拼死抵抗,又得顾佩瑾出手相助,此刻还不知如何。
幸亏得了一盒白獭髓制的玉髓膏,最能祛疤美肤,不然若留了疤,破了相,下半辈子才算是真的毁了。
也不知那人是否知道她受了欺辱……
正对镜理红妆,愁绪却纷繁难理时,一簇姐妹涌了进来,她微微蹙眉,还没开口问她们的来意,便听最小的芳枝妹妹道:“玉颜姐姐,崔世子来了。”
崔简来了?
玉颜心里顿时涌现出似期待、似苦楚的滋味,却又隐隐感到欣喜。
哪怕有一点点可能,不说特地,只是顺路来探望探望她呢?
她极力装作不在意,施施然梳着头发,“来就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玉颜姐姐你就别矜持了,你就是太矜持才会次次都把崔世子给放走。”
“芳枝说得对,玉颜你对崔世子的情意,咱们姐妹可都看得真真的。错过了这个,下回哪还有这么好的?”
“对啊,难道你还想被蔡刈那样的人盯上不成?我就不信,你这么个大美人生扑上去,是个男人他会不动心?”
这群姐妹中,年岁最大的是丹霞姐姐,她拉着玉颜走到一边,偷偷给她塞了一个白瓷瓶,朝她点了点头道:“豁出去试试?”
玉颜讶然看向她,半晌,终是垂下眸子没再说话。
……
望月台。
因为今天是饯别酒,顾佩瑾只请了崔简一人,便没有叫姑娘进来。
“陛下怎么好端端地派你去云州?”
歌舞声远,雅阁之内,倒也称得上安静,顾佩瑾喝着喝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他觉得这件事哪哪都透着蹊跷。
三品大员,天子近臣,派去管云州那档子破事,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但要说陛下重视吏治,想整顿地方,却也说得通。
不过这个中关窍,怕只有崔简这个当事人才知道了。
崔简盯着杯中酒,嘴角溢出一声哼笑,顾佩瑾人虽然浑了点,但对大事,嗅觉还是在的。
顾佩瑾一见他这副表情,便知道这件事只怕是真的另有隐情。
天子若有密令,声东击西也未可知啊?
但崔简不说,他绝不能多问,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