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你去,我还怕你不去呢,咱们两个彼此彼此。”
单说去岁末,田家小姐不过是在宫宴上和崔简多说了两句话,她就把人家推进河里,冬天冰冷的河水一冻,又在众人面前丢了丑,人回去以后就病了,直到如今,还不愿出来见人。
诸如此类的缺德事,她干了没一千也有八百,要不是别人看在大姐的份上,早就拿刀过来砍她了。
她还整天自鸣得意,觉得自己是京城贵女里的翘楚。
也不拿个镜子照照她那副尊容。
谢蕴自问,他不过就是养养狗,斗斗鸡,跟谢萱干的那些事比起来,简直皮毛都算不上。
大姐回来,第一个收拾的也该是她。
前厅的动静闹大了,兰姨妈闻声而来,一抹祖母绿从抄手游廊出现,绕过檐廊,直至到了谢萱身边。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又哭起来了?”
兰姨妈抱着谢萱软语安慰。
来了一个给自己撑腰的,谢萱自然有底气多了,娇滴滴地抱着兰姨妈哭告:“哥哥他欺负我。”
“蕴哥,她好歹是你妹妹,你让让她,啊?”
兰姨妈说话向来面和语软,事事周到,但不知为何,谢蕴就是不太亲近她。他可不像谢萱,有奶就是娘。
“行,她是千金小姐她有理,我也犯不着跟一个丫头片子计较。”
谢蕴急等着脱身,不欲与谢萱纠缠,真要吵起来,忠勇侯府的屋顶他都能给掀了。
可是有必要吗?
谢蕴眼底掠过流星般一闪而逝的厌恶,便兀自牵着三条大狗出门玩去了。
谢萱一大早吃了亏,堵着气,见谢蕴优哉游哉地出门,更是不忿,跺了跺脚道:“姨母,你看他!”
兰姨妈宠溺地嗔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的德行,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说着,只柔柔问:“今日出门,可见着崔世子了?”
不提这件事倒还好,一提这件事,谢萱便如鲠在喉,只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起来,气呼呼地推倒了身边一盆文竹。
两个正在打扫的下人互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默默拿着笤帚清扫廊前廊后,不敢多言,尽力让自己变得没有存在感一些,生怕自己撞大运和那盆文竹一个下场。
瞧见谢萱这般,兰姨妈也不恼,只跟在她身后轻声问:“怎么了?”
“还怎么了?”谢萱心烦地压低了声音,抱怨道:“都怪姨母,你找的那个人一点用也没有,易之哥哥不仅把那个妓子赎了养在竹坞,就连这次去云州,也把她给带上了。”
“有这种事?”
谢萱走到一株茶花树前,将花骨朵全都摘下揉碎,咬牙道:“他压根没把我当成他们崔家的人,姨母,你说我该怎么办?”
兰姨妈妙目轻眨,摇了摇头道:“你现在什么都别做,耐心等你姐姐回来就是,她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人,要是你闹得太凶,她反而不喜。”
“不如安静守礼,她还会帮着你一些……”
谢萱美目一横,脸色瞬变,有些不悦道:“姨母也觉得我不安静,不守礼?”
兰姨妈连忙摆了摆手,“姨母不是这个意思,萱儿,你误会姨母了。”
谢萱冷冷瞟了眼兰姨妈,只“嘁”了一声,便转身入了内堂。
“萱儿。”
兰姨妈想追上去,却不料被地上的花盆绊了一下,只扶住廊前栏杆坐下,心中一派凄楚。
但很快,迷蒙的眸子便又清明起来,她不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人不为己,当天诛地灭。
更何况,眼下的这一切,本该就是属于她的。
至于那个孩子,她只能暗自祈祷,她已投生了一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