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简带温婉上了映雪湖畔的茶楼。
门外很热闹,但雅间之内,只有他们二人。
喧嚣入耳,却隔着一层薄膜,坐下来以后,温婉便陷入了一个人的安静里。
她不说话,崔简也看着她不说话。
方才的情形历历在目,崔简带着她躲开了谢二小姐,她就像一个卑劣的小偷,明目张胆地偷走了别人的东西。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不洁的,连同肚子里这个孩子,都成了十分罪恶的存在。
别人会怎么看待崔简,又会怎么看待她?
“世子。”
半晌,温婉终于开口。
崔简抬眸,想听听她都说些什么。
“要不你还是回去看看谢二小姐吧。”
崔简沉默了一瞬,缓缓问:“你确定要把我推给别人?”
这温沉的腔调,甚至能叫人听出一些委屈。
但偏偏他崔简是最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自己的确不适合做一国的储君,因为他太强横,太过独断专行了,不可能委屈自己在后宫假颜辞笑,更不可能为了笼络哪个大臣,就去娶他的女儿。
“谢二小姐不是别人。”温婉说。
她是崔简指腹为婚的妻子。
“我已经找谢蘅退婚了。”崔简不咸不淡地说。
温婉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退婚……为什么?”
崔简点点头,“因为你啊,婉儿。我自己可以受委屈,但不能让你受委屈。”
他指的委屈,是被谢蘅拿捏的委屈,温婉却以为,他为她退了这桩婚事,感到委屈。
温婉慢慢地低下了头,他不是感受不到崔简的偏爱,但这种偏爱不该给她的,她的身份太低贱,配不上。
如果世子把她当成一般的小妾,或许她内心还不会这么沉重。
“为什么是我呢?”
她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惑她已久的问题。
她总不相信自己有这样好的运气——
从三曲巷全身而退,又得到一个男人极致的偏爱。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的吧。
崔简却笑了,像在看一个傻子,“要是每件事都要弄清楚一个为什么,岂不是累死了?”
他这样说,意思是喜欢她并不需要理由。
可是,温婉不敢轻易承接啊,得来的太容易,就会害怕失去。
如果有一天,这份偏爱转移,她害怕自己不能承受这种落差。
就像一开始,爹娘待她是极好的,可自从有了弟弟……
她已经经历过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
崔简见她一直闷闷不乐,起身坐到她身边,拉人入怀,低下头想要亲她。
结果被温婉给推开了。
她现在很不喜欢和崔简亲近。
也不知道是因为怀孕的问题,还是心理上刻意排斥他。
“为什么推开我?”他似乎刻意这样问,再学她刚刚的问题。
口吻促狭。
“世子不是说,不能什么事都问为什么吗?”